离开酒店，我失魂落魄地打车来到了王奶奶家里，早餐店一片安静，今日没有开业。
因为今天是王爷爷离开的日子，王奶奶正在和老伴儿，做最后的告别。
看着老人家泣不成声的模样，我心里一阵阵地揪心。
“老伴儿，你放心去吧，咳咳，我会照顾好小宝，等他长大成人，我就去下面找你，你要等着我，下辈子，咱们还做夫妻……”
王奶奶拉着王爷爷的手，老两口默默对望，维余泪千行。
王爷爷扯起笑容，缓缓道：“老伴儿，这辈子，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下辈子，我肯定好好对你。”
他又转头对我道：“小晟，辛苦你了，送我回该去的地方吧。”
我点了点头。
来的路上，我联系上了殷世行，他看完我发的短信后，很快将送灵法事的操作流程告诉我。
送灵法事办起来不难，随着香烛渐渐燃尽，王爷爷的灵魂，在烟雾中越发地透明。
“老伴儿……”
王奶奶紧紧地抓着王爷爷的手，泪眼模糊，直到王爷爷的身影变成一片虚无，她仍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悄悄拭了拭眼角，对王奶奶道：“奶奶，您放心，以后遇到任何困难就来找我，我就在这条街尽头开了一家纹身店。”
我答应了王爷爷帮他照顾奶奶和小宝，绝不会食言。
临走前，我见王奶奶尝尝咳嗽，似是身体不好，便决定替她纹一幅寿星图，寿星图是比较温和的纹绣，可保老年人身体健康，保养得当，甚至可以延年益寿。
彻底解决王奶奶家的事，已经是两天后。
这两天，刘铭一直没有联系我，我担心五鬼阴阳绣的反噬会对他造成伤害，想着找个时间将他约出来好好谈谈。
毕竟这么多年的兄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上歧途。
却不想，没等我先联系刘铭，关于他的消息先一步传来。
当我赶到停尸房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刘铭的尸体躺在停尸间，盖着白布，毫无生息。
两天前，我们还坐在一起喝酒；两天后，竟是天人永隔。
我难以接受地后退两步，莫大的愧疚感将我淹没。
我知道，刘铭的死，和五鬼阴阳绣是脱不开关系的。
“警官，请问他的死因是……”
“受害者的尸体于今天早晨在街边被人发现，身上的财物被洗劫一空，初步怀疑是抢劫杀人案，案情还在进一步侦查中，目前没有关于犯罪嫌疑人的讯息。”
抢劫杀人……
我的眼眶瞬间红了，如果我能早点劝刘铭回头，如果我当初不给他纹那副五鬼阴阳绣，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刘铭动了邪念，利用赌博敛财，将自己的福报提前挥霍一空，福报耗尽，最终下场只有横死。
“说来也奇怪，受害者背部的皮肤竟然被人剥下了，不翼而飞，说不定这并不是一桩简单的抢劫杀人案……”
听着警官的喃喃自语，我心里一惊。
背部？那不就是我给刘铭纹绣的位置吗？
我不想再看刘铭的尸体，多看一眼都令我心中难受一分，迫不及待地退出停尸间，正准备离开警局，身后却有人叫住了我。
“齐晟……你是齐晟吗？”
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孩急匆匆走到我面前，我认出来，她是刘铭的女朋友，陈丽丽。
刘铭曾经给我看过她的照片，陈丽丽虽然长得并不是很漂亮，但气质极佳。
她两只眼睛微红，看起来是刚刚哭过，声音染着一丝沙哑：“你是刘铭的好朋友，齐晟对不对？他经常跟我提起你。”
“对。”
我见她脸色悲痛，有心想安慰她，但想起刘铭的死和五鬼阴阳绣有关，心头说不出的沉重。
“节哀顺变。”
最终，我只能说出这样一句干巴巴的安慰。
陈丽丽的眼眶瞬间盈满泪水，哀声道：“刘铭是个好人，他对我很好，心地善良，从来没和什么人结过仇怨，他那样的好人，怎么就这么死了……”
“刘铭曾经和我说，他的事你帮了很多忙，他以前很穷，手里没什么钱，这一个月突然发迹了，他说他能有今天，都是因为你。”
陈丽丽直视着我，认真道：“我应该替他跟你说一声谢谢。”
我一时无言，心头酸涩。
“抱歉……”
这一声抱歉，是我真实的心声，除了道歉，我不知该和陈丽丽说什么。
就在我满心愧疚之际，忽然听见陈丽丽说道：“丨警丨察告诉我，刘铭身上的钱包被人抢走了，手机银行卡全部丢失了，今天中午我和我弟弟去银行查了他的账户，发现他的钱都被人给转走了。”
“你和他是好朋友，他的事你应该很了解，你知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转走了他的钱？”
我心里咯噔一声。
刘铭的钱都被转走了？
要知道，那些钱可是用他的命换来的啊。
我摇了摇头：“我确实不知道。”
很可能是杀死刘铭的凶手做的，我齐晟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哪里那么神通广大，查出害死刘铭的人？
陈丽丽脸上的悲哀褪去了，反倒用一种狐疑的眼光打量我：“你真的不知道吗？”
“刘铭有钱以后，我曾经问过他钱都是怎么赚的，他总是对我遮遮掩掩，反倒经常提起你，说都是你帮的忙，我想你应该知道他的钱是怎么来的，齐晟，你到底……”
我有些明白陈丽丽的意思了。
难不成，她是觉得是我转走了刘铭的钱？
她肯定是怀疑我见财起意，趁着刘铭出事，偷偷将他的钱全部转走了。
我冷下脸色，沉声道：“我和刘铭是好朋友不假，但我并不知道他的银行卡密码，如何能够转走他账户里的钱？陈丽丽，你找错人了。”
我忍不住为刘铭抱不平：“他人才走了没多久，你不去照顾他的家人，处理后事，反倒追着我询问钱的下落？陈丽丽，在你心里到底是刘铭的命重要，还是他的钱重要？”
刘铭啊刘铭，你以为陈丽丽温柔贤淑，不在乎你有钱没钱，可她若真是这样，又怎么会纵容她的家人对你狮子大开口呢？
可笑刘铭竟为了这种女人，赔上一条命。
陈丽丽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堪：“你怎么说话呢？刘铭死了，我自然伤心，可我也不能放任他的钱被人偷了不管，虽然我们还没结婚，但那也是我们的共同财产啊！”
我冷笑道：“钱的下落我不知道，你另问他人吧！”
原本我打算直接离开警局，但看陈丽丽的态度，恐怕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我和陈丽丽不欢而散，站在警局的走廊，停尸间的人进进出出，里面不时传来悲痛的哭声，那都是刘铭的家人。
过了一会儿，哭声停止，里头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刘铭是死了不假，可他答应给我女儿的五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刘铭一死了之，留下我女儿一个人怎么办？我女儿跟了他七年，最好的青春都浪费在他身上了，总之我不管，刘铭承诺的那五十万彩礼，还有一套房子，你们必须给我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