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外公去世的消息告诉他们，宋珍听后惊讶道：“你外公为了，你现在岂不是孤身一人，还有什么其他的亲戚能投奔吗？”

我闻言，抿抿唇没说话。

可能是见我脸色太差，何雯连忙打断话题：“齐晟哥哥，你在青城有住的地方吗？如果没有的话，可以先住在我家。”

“不行！”

何锦涛迅速否决何雯的提议，可能是察觉到自己语气太生硬，他又立刻摆出一副慈爱长辈的姿态对我说：“小晟啊，不是叔叔不想留你在家里住，我家里只有一个女儿，你们两人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屋檐下，传出去对雯雯的名声不好，你能理解吧？”

“可惜了江大师那么有本事的人，竟然也……唉，世事无常啊。”何锦涛感叹了一句，又问：“你这次来青城，有什么打算？”

我如实回答：“我想开一间纹身店，继承我外公的手艺。”

纹绣是我外公传给我的，他曾经嘱咐过我绝不能让这门手艺失传，我自然要完成爷爷的遗志。

“纹身店？”

宋珍皱眉道：“不是阿姨说你，纹身赚不了几个钱，更何况那都是不学好的人才做的，你年纪还小，应该走正路，找一份正经工作。”

都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有人认为“纹身就是学坏”，这种观点我无力反驳。

因此我只好道：“宋阿姨，您应该听何老提起过我外公的事，我学的纹身和别人不一样，是有很多作用的，当年何雯的病，也是我外公的纹绣治好的，您不会忘了吧？”

宋珍面色有些尴尬，却道：“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不提我早就忘了，当年幸亏我们家雯雯命大，才能活下来，至于那纹身有没有作用……还真不好说，咱得相信科学对吧？”

话说到这份上，我若是还听不出来何锦涛和宋珍什么意思，那就是真傻了。

他们话里话外根本不承认我外公当年对何雯的救命之恩，也并不相信纹绣的神奇。

我放弃了继续和他们理论，转而问道：“怎么不见何老？我这次来，一是探望何老，而是遵从我爷爷的遗愿，和何雯完婚，当年何老定下的婚约，您二位应该知情。”

何锦涛和宋珍和我打太极打了这么久，听我提起婚约，脸上露出一种警惕的神情。

何锦涛道：“我爸他老糊涂了，未经我们允许定下婚约，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年轻人讲究自由恋爱，谁还把小时候定的娃娃亲当真？”

“再者，当年我们用一万块酬谢过江大师，当年之事已了，婚约自然作废。齐晟，你还年轻，想飞黄腾达的心我能理解，我们何家是能给你很多便利，但也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女儿，为了报恩嫁给一个来历莫名其妙的人。”

得，一来二去，我反倒成了何锦涛口中想攀何家高枝的小人了。

“何老在哪？我想见他老人家一面。”

何锦涛和宋珍不讲理，何老总该是个明事理的，他和我外公多年故交，自然深知我外公的本事。

何锦涛与宋珍对视一眼，语气忽然凌厉了起来：“我爸他现在在乡下养病，你有什么事直接和我们说也是一样的，他年纪大了，做不了主了。”

“小晟，你若真的有难处，这里有十万块钱，应该足够你开纹身店了，念在我们两家多年的交情，希望你见好就收。”

看着何锦涛递过来的银行卡，我讽刺地勾了勾嘴角。

一旁的何雯表情十分尴尬，坐立不安，似乎是想说什么，又不敢忤逆父母。

我递给她一个歉意的眼神，随后起身：“既然何叔叔和宋阿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钱，我不需要，但我想提醒两位一句，做人不能忘本，当年若不是我外公相救，何雯绝没有命活到今天，你们不承认我俩的婚约可以，但不能否认我外公的恩情！”

“告辞！”

我起身离开，毫不留恋，至于何锦涛和宋珍的表情有多么难堪，我也没心情去看了。

“齐晟哥哥，你等等，我送你！”

身后传来一道娇声，是何雯追了出来。

她满脸愧疚地对我说：“对不起，我爸妈就是对我太过保护了，他们无意伤害你，请你谅解。”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正准备跟她告别，却发现何雯的印堂上，隐隐约约地冒着一股黑气。

我心中生出疑惑，试探性问道：“何雯，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一些怪事？”

何雯愣了一下，随后笑笑：“也不算什么怪事，就是觉得这几天肩膀很沉，睡不踏实。”

“谢谢你的关心。”

方才的黑气似乎只是错觉，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我压下心中的疑惑，和何雯告别。

只是出了何家后，不知为何，我感觉自己的肩膀有些沉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爬着一样……

离开何家，我先是找了一家旅馆暂住，躺在冰冷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只觉得心头空荡荡的。

我与外公相依为命十几年，早已习惯了凡事都有他老人家的存在，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身上还背着一个要命的纹身，暗处潜藏着看不见的杀机，孤寂又不安。

这一晚，我睡得极不踏实。

梦里，我梦见了外公，他老人家的面容十分模糊，身影离我很远，每当我想靠近他的时候，他又马上飘远了。

外公似乎对我说着什么，可离得太远，我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我拼尽全力地奔跑着，终于离外公近了一些，这个时候，我听见外公对我说：

“小晟，快逃！”

我猛地回头，一张苍白的女人脸正爬在我的后背，对我阴恻恻地笑着。

正是那女尸！

“啊！”

我浑身冷汗地从噩梦中惊醒。

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早上七点。

这几日住在旅馆，几乎夜夜都会做噩梦，也越发地让我感到不安。

我联系了几个上大学时的朋友，如今他们都定居在青城，有了稳定的生活，我们一起喝酒吃饭，追忆青春，总算让我找回了一些快慰。

在几个好哥们儿的帮助下，我很快找到了一家地段尚可的门店，签了长期租约，纹身店就这么顺顺利利地开业了。

纹身店刚开张，无人问津，我手头的钱还剩下三十万，足够我活很久，因此不是那么着急。

这天看店时，我正无聊到昏昏欲睡，一个熟悉的身影踏进店内。

“齐晟，可算找到你了，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说话的人，正是我大学时的室友，也是我最好的兄弟之一，刘铭。

我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没电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让你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了？”

我起身给刘铭泡了杯茶，刘铭却一副没心情喝的样子，急急忙忙对我说：“兄弟，我遇上难事了，你能不能帮我一把？”

我心中了然，问道：“缺钱？要多少你说吧，多了没有，十万八万还是能给你凑出来的。”

刘铭却扭捏了半天，才对我说：“我不是想向你借钱，不过……还真是有关钱的事。”

“上学的时候我听你提起过，你们家的纹身有很多神奇的作用，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