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伍抬眼看了看老羊倌,然后扭头看了看那副架在空中的撂天荒。
老羊倌知道周伍的意思,三下两下就把东西拆散了,远远地扔在了山谷里。无论是憋宝还是牵羊,这伙人对行踪都极为保密,就算是自己没有憋到或是圈到,也绝对不允许其他人来捡漏,所以一切能暴露行迹的痕迹都会很仔细地清除掉,也算是这行里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山势陡峭,又是负重登山,每个人都感觉不太轻松,走了没有几步,就不由得想起了宋长江。
徐青山捡来一根粗树杈子,当成登山杖在手里拄着,走了还不到一百米,浑身就被汗水浸透了。回头看了一眼闷声不响的周伍,见他这么热的天还套着那件长袖t恤,不禁直咧嘴,想了想,还是往前紧走两步,和白术搭讪去了。
白术知道徐青山说话根本就不着调,说十句有八句是假的,人看着挺朴实,但是一句正经嗑儿也没有,碍于老羊倌的面子也不好多说,所以就有一搭没一搭地时不时回应上几句。
徐青山口若悬河,唾沫横飞,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英雄五霸闹春秋,滔滔不绝,眉飞色舞。其实和他聊天根本不用怎么配合,只要适当的时候,他问“是不是”或者“对不对”时,你在旁边应一声就行了。
一边走一边听徐青山白话,注意力分散后,倒也不觉得怎么累了。
爬过这个山头后,大家坐下来歇息。一股清风拂面而来,顿觉清爽怡人。
头一天整个晚上也没消停,刚刚又折腾了小半天,大家都是又饿又乏,到了这时候,谁也顾不上什么好吃不好吃了,抓过东西就往嘴里塞。
徐青山本来饭量就大,这回更是饿急眼了,左手面包,右手火腿肠,一声不吱,就是个吃。这种吃相白术根本就没见过,在旁边看着徐青山左一口,右一口,像变戏法似的眨眼间就吃了四五个面包,顿时就看愣了,自己的一个面包刚吃了半个,就再也吃不下,看都看饱了,皱着眉头看了看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徐青山吃饱后拍拍肚子,往树阴下一躺,跷起二郎腿,哼哼唧唧地也不知道在叨咕着什么。
老羊倌笑了笑,让白术别只看别人吃,自己也多少吃点儿,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这体力可就跟不上了。
白术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徐青山有些失礼,歪头冲老羊倌笑了笑,看着手上的面包,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周伍饭量很少,吃起东西来也是悄无声响,像个大姑娘似的,也没见他吃多少东西,就靠在一旁打盹休息去了。
老羊倌一边抽烟,一边有意无意地和白术闲聊,东拉西扯了一阵后,就扯到了宋长江身上,他问白术知不知道宋长江家里还有什么人,出了这种事,也不好交代。
白术叹了口气,摇摇头,冲老羊倌说道:“我也是因为这件事才认识了江子,他家里的情况我是一无所知。虽然说是在一个公司,但是以前一直也没有接触过,甚至都没有见过面,这件事等回去后和我舅舅交代一下,让他去处理吧。”
老羊倌点点头,看着耀眼的阳光晃了晃脑袋,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现在这季节,山路不好走,白天天气太热,体力消耗也大,我看不如先歇着,白天休息,晚上赶路吧。这样也省些体力,虽说晚上走路速度慢点儿,那也比顶着太阳强啊!”
白术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空的太阳,又打量一下周伍和徐青山,然后笑了笑:“一切都听老爷子的,山里的事我们也没什么经验,老爷子您做主就行了。”
直到太阳不情愿地钻到了大山后面,大家才从地上爬起来。这一下午个个睡得香甜无比,也都有了精神。
太阳落山后,山里的气温下降得很快,感觉凉爽了不少。四个人排成一列纵队,小心地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往下走,还要翻过两个山头才会到达老羊倌先前所指的目的地。
抬头只能看到不大的一块天空,山与天的颜色连成一整片,就像是走进一个布袋子里,抬眼看看,除了黑色还是黑色。
没了宋长江,熟悉山林的也只有老羊倌了,所以一直是老羊倌在前面领路。
老羊倌眼力异于常人,虽然天色渐晚,满眼都是黑漆漆的,但是他却走得四平八稳,带着大家绕来绕去,从山顶慢慢地走了下来。也多亏有了老羊倌,要不然说不好哪下子就得一失足从这里滚落下去,一地的尖石断枝,真要是滚下去,九死一生。
徐青山和白术紧紧地跟着老羊倌,踩着老羊倌的脚窝往前走,就是这样,也是走得提心吊胆,心惊肉跳。
周伍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面,一直不吭声,头也不抬,只顾着低头走路,脚步很轻,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大山,夜幕将深之时,黑压压的一大片,看着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后面好像有人摔倒了,吓得前面这几个人赶紧回头。
就见周伍双手撑着地,几乎趴在地上,一时间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老羊倌看了看,问周伍咋的了,是不是绊腿了?
周伍保持姿势并没有动,抬眼看看老羊倌,然后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脚,什么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