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江始终呆呆愣愣地流着口水,眼睛空洞地盯着前方。
不过,他的表情很快就发生了变化,开始不停地打哆嗦,最后几乎抖成了一团,就见他大嘴一张,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堆白花花的东西。
老羊倌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顾不上恶心,赶紧从包里掏出手电筒,调到强光模式,对准了那堆呕吐物照了下去。强光照射之下,看得真真切切,在这堆呕吐物里面,竟然还有一条一寸来长的白虫子,正扭动着肥胖光滑的身子,在那堆呕吐物里上下钻个不停。
这只白虫子无头无脚,全身光滑,只有圆珠笔的笔芯粗细,像是一条白色的小蚯蚓。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好像十分烦躁,不停地拱来拱去,想要躲藏起来。动弹了没几下之后,它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瘪,片刻之后,就只剩下了一张空皮。
老羊倌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只雪地龙,虽然隔着灰雾,看不太清楚,但是明显感觉这层灰雾变淡了一些。眼下救人要紧,老羊倌也顾不上别的,眼瞅着香头就要熄灭了,他赶紧弯腰把那根红线抓了起来,用力一抻,红绳应声而断。
就在红绳扯断的同时,一直在喷云吐雾的雪地龙,突然身体一缩,瞬间一弹,一米多长肉滚滚的身子竟然凌空越起,眨眼间就落到了老羊倌的背后,扬头喷出了一股浓烟。
老羊倌感觉到背后一股恶风,也没回头,把宋长江使劲往前一推,自己也顺势扑了过去。
宋长江懵懵懂懂,刚刚恢复了一些意识,老羊倌这用力一推,他一个趔趄,本能地顺势往前一滚,和老羊倌齐刷刷地扑倒在了地上,那股灰烟总算是没有喷到他们。
老羊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招呼宋长江快跑。
宋长江刚刚恢复意识,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那道烟墙,回头又张望了一眼,而后揉了揉眼睛,紧张地问老羊倌:“老……老……老爷子,这是啥东西啊?”
老羊倌根本没工夫搭理他,爬起来,拉着他的胳膊就往烟墙的方向跑。
宋长江一怔,也意识到肯定是情况不妙,甩开大步三下两下就超过了老羊倌,反而拉着老羊倌玩儿了命地往前跑。
那条雪地龙一冲之下,好像也费了不少的力气,显得有些萎靡。
就在老羊倌和宋长江穿过烟墙的那一刹那,它在原地来回拱了几下,突然身子一伸,身长暴涨,横着打起滚来,三滚两滚就滚入了旁边的草丛之中。
宋长江拖着老羊倌一头就撞进了烟墙里,闭着眼睛冲出好几米远,听到徐青山等人的喊声才停了下来,回头睁开眼睛一看大家都在,有些愣住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把大家挨个儿瞅了一遍。
徐青山见老羊倌回来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赶紧走过去递了一瓶水,关心地问老羊倌有没有事。
老羊倌仰脖灌了两口水,这才晃了晃脑袋,长出了一口气,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好险!”
就在这时,白术突然尖叫了一声,吓得众人一激灵,大家环视四周,严阵以待。
白术也被众人的反应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地指着宋长江的胸前,皱着眉头嚅嚅地说道:“蚂……蚂蚁。”
宋长江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胸前贴着一大群蚂蚁,咧了咧嘴,赶紧把背心脱下来甩到了一旁。光着膀子忙活了一阵,他总算是把身上的蚂蚁给弄干净了,这才问众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徐青山摇头叹了口气:“江子,要说你才是最有福的,闹了半天,你是啥也不知道,没把我们急死,我这一条小命差点没被你给掐死!”徐青山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宋长江听说自己被雪地龙给迷住了,还要掐死徐青山,一副打死也不相信的表情。不过当他看到徐青山脖子上的青紫淤痕时,吧嗒了几下嘴,挠了挠脑袋,也不得不相信了。
他拍了拍徐青山的肩膀道:“好兄弟,让你受罪了!你放心,这亏咱不能白吃,都记在那雪地龙头上!”
徐青山一听,豪气万丈,也拍了拍宋长江的肩膀:“肩膀头齐是弟兄,咱都是红脸汉子,把账全记在那条大蛇上,上天追到灵霄殿,下地赶到鬼门关,哥哥你要是砍一刀,我就补一脚,管他什么龙不龙的,咱哥俩谈笑间就给它拌了!”
宋长江胸脯一觍:“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就咱这身手,一刀下去,它准没跑!”他边说边把手指节攥得嘎巴嘎巴直响,看那意思,恨不得马上就冲出去。
老羊倌瞪了徐青山一眼,生怕宋长江再惹出麻烦来,赶紧告诉他,那雪地龙跑不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不在乎这一天半天的。这种东西晚上不好对付,但是等天亮了,也是啥能耐都没有,到时候咱做好套,等着它自己往里钻就行。说到这儿,拍了拍宋长江,让他别听小山子在那儿胡诌,那小子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顺风接屁。
白术有点儿听不下去了,轻轻地咳嗽了一下,转移了话题,问老羊倌接下来该怎么办。
老羊倌抬头看了看天,哼了一声:“这天也快亮了,大家就先将就一会儿,等天亮了再说吧!那畜生道行不低,也得防着点儿,大家都凑近点儿,轮流站岗吧!你们先睡,我先看着!”
老羊倌这么一说,白术就摇了摇头,让他先歇着,她一直也没出什么力,有些过意不去,还是她来值夜吧。
宋长江一听,摆了摆手:“都别争了,还是我来吧,要不是因为我,大家也不能累这样。我这身子骨不是吹,想当年,抗洪抢险,三天三夜没合过眼,啥事没有。你们都睡吧,快点儿都睡吧!”
说完后,连推带搡,让众人都去睡觉。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周伍说话了,看了一眼宋长江:“还是我来吧,你身体也需要恢复一下,明天不是还要‘屠龙’嘛,攒点力气吧!”
宋长江一见是周伍说话,心里就不舒服,总感觉这话里带刺,听着别扭,就要还嘴。徐青山拉了他一把,冲周伍点了点头,说声“辛苦了”,赶紧把他给摁在了地上,压低声音告诉他,千万别招惹周伍,那小子深藏不露,不好惹。
宋长江有些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瞥了一眼周伍,见周伍戴着帽子,耷拉着脑袋,靠在树上一动不动,好像是睡着了,一股火就直撞脑门,心说,你自己争着要值夜,又不是别人求你,你倒还先睡着了,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没有那弯弯肚子,吃什么镰刀头,这不是玩儿人呢吗?想到这里双手一撑地,就要起来。
徐青山使劲把他压住,低声道:“你这人也太死心眼儿了,那值夜又不是啥好差事,你和他争那个干啥,吃饱了撑的啊?咱哥俩私底下说,那小子可有把力气,你还真未必能整过他,犯不上和他斗气。”
宋长江撇了撇嘴,哼了一声:“也不能这么说,那是他偷着下手。真要是真刀实枪,就他那小体格,我一巴掌能把他扇出尿来!”
徐青山偷偷直笑,拍了拍宋长江,总算是把他给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