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这种山十分消耗体力,起初还有一些台阶或是上山的小径,爬到最后已经没有路了,甚至都找不到有人活动的痕迹。齐腰深的茅草长得十分繁茂,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地面,从上面看茅草长得都差不多高,但是一脚下去,很可能会一脚踩空,稍不留神就得吃大亏。
好在宋长江有些经验,走在前面开路,但就是这样,大家走起来也是磕磕绊绊。
白术看了一眼腕上的登山表,告诉大家已经到了六百米左右的高度了,基本上爬了一半了。
徐青山一听,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累得直咧嘴。
眼下正是七月末,骄阳似火,山中很少有大树可以遮阴,四周山峰遮挡,更是一丝风也透不进来,显得闷热无比,衣服早就被汗水给浸透了,要不是提前做了准备,大伙恐怕早就中暑了。
老羊倌一直不急不慢地跟着宋长江,爬到现在,鬓角也见了汗,回头看了看其他几个人,摆了摆手,让大家先停下来,歇一歇。眼看着就到晌午了,避避太阳,吃点东西喝点水再往上爬也不迟。
白术这一路上虽然没怎么叫累,但是看那一头汗水,满脸潮红的样子,就知道体力也是下降得厉害,只不过是靠意志在硬撑着,听老羊倌这么说,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周伍一路上也没怎么吭声,在最后面一直紧紧地跟着,竟然没有掉队,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几个人席地而坐,各自找个舒服的位置歇了下来,一边喝着水,一边嚼些干粮补充体力。
徐青山一边嚼着面包,一边听宋长江口若悬河地扯一些当兵时的段子,两个人时不时地互侃两句,说说笑笑,倒也轻松自在。
白术歇了一阵,缓得差不多了,看了看老羊倌,客气地说道:“老爷子,对于牵羊这一门,我们都是门外汉,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您得提前告诉我们,我们也好有个准备,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老羊倌看了看白术,点了点头,让她放心,需要帮忙时,他肯定会提前打招呼,不会客气的。如果这大山里真有千岁蝙蝠,相信自己总会看出些门道,等爬到山顶后望望山气再说。
说到这儿,老羊倌苦笑了一下,给白术泼了盆冷水,让她也不用抱太大的希望,这种事可遇不可求,未必一定就能找到,得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老羊倌故意提前打预防针,也是想能拖就拖,巴不得早一天能听到信儿,只要那边的人咽了气,他们这边的满天乌云也就全散了。
老羊倌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不吱声了。不过他们多少也习惯了这种事,一次次充满希望,一次次失望而归,失望的次数多到一定程度,心里反而淡定了不少。
半个小时后,这些人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继续赶路。这片大山山势陡峭,杂草丛生,有的时候连天空都看不到,四周的野草没过头顶,只能在里面钻来钻去。万幸的是,他们终于在太阳西斜时,爬到了山顶。
山顶地势平缓开阔,足有几个足球场那么大,就像是利斧砍走了山尖,留下的一处平台似的。站在山顶远眺,四面群峦叠嶂,连绵起伏,就这片大山,凭两条腿恐怕一年半载也未必能走完。
宋长江和徐青山两个人卸下背包,开始支帐篷;周伍则帮着白术挖坑建灶,准备点火做饭。
老羊倌站在高处,迎风而立,眯着眼睛远眺,观察四周的山峦气色。
山川大地,生气流动,不同区域生气有所不同,也就有了不同的地相。天地的气,因形体而止,留而下去,万物变化生存都由气而生,因而形气合一。就像日月星辰的阳刚之气向上腾升,山川草木的阴柔之气向下凝集,所以不同的地方生气流转不同,所表现出来的地相也大不一样。
牵羊术中的“望气”与倒斗倒墓中的“观山”同出一源,都是源于阴阳风水术中的“察形观势”,只不过在细节上略微不同。
阴阳先生望气都在太阳升起之前,而牵羊这门则在日落之际,阴气渐萌之时。
望气时一般微睁双目,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山川水泽之气,也就是说,如果想要观察正前方,一般头都是稍稍歪一下。《相灵古谱》中对观气的颜色有专门的记载:“黄灵青妖,赤宝白绝。”意思是说,如果气色金黄,则是有天灵在此修行;青色一般是妖畜成精;红色有地宝孕育;白色则空空如也。
这里的山脉形成千万年了,夺天地之造化,吸日月星辰之精气,有些天灵地宝也并不稀奇。
白术把火烧上后,轻轻地走了过来。
老羊倌听到脚步声,回头朝白术笑了笑,告诉她,这山里的确有几个好地方,生气凝润,金气笼罩,离这里有段距离,但是一时间也不能判断会不会有千岁蝙蝠。牵羊望气最少要七天,这事也不能急于一时,贸然地往前闯,弄不好会走更多的冤枉路。山里地形复杂,还是在这里多留几天,继续观察再看看。
白术听完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冲老羊倌微微地笑了笑,自己也站在那儿四下眺望起来。
等大家终于吃上一口热饭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山顶的气温比山下要低得多,山风阵阵,竟然有丝凉意。
徐青山吃饱后看了看天,忍不住抱了抱肩膀。
宋长江从包里抽出件衣服扔给了他:“兄弟,冷了吧?咱这里比山下起码差了六七摄氏度,披件衣服吧,半夜更冷。”
徐青山感激地笑了笑,接过衣服来,看看只穿着小背心的宋长江叹了口气。
山顶上的风很硬,几乎每个人都加了件外套,只有宋长江浑不在意,坐在篝火旁摆弄着一把匕首。火光闪烁不定,就像每个人的心情一样。
出发前本来准备了三顶帐篷,但是除了白术,谁也不愿意睡帐篷里,大家都觉得帐篷里面太闷,在地上铺好防潮垫,直接就都躺在了地上,地为床,天做被,倒也风凉。
这一天下来,大家都是筋疲力尽,时间不长,呼吸渐沉,先后都进入了梦乡。
荒郊旷野,寂若死灰,除了细微的风声就是偶尔的虫鸣,这样的夜显得更加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夜空中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声音尖锐刺耳,深夜里平增几分凄厉。老羊倌立时睁开眼睛,身子没动,侧耳细听。
“咯咯……”又是一串笑声从远处传过来,声音忽高忽低,回声悠长。
老羊倌就地一滚,把身子隐在了山石的阴影里,后背紧紧地贴在了石头上,一伸手拔出了管插,循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
宋长江反应也不慢,就势一滚趴在了地上,抽出匕首,伸着脖子左右看了看,抬头望了望天,也是一脸的惊愕。
笑声过后,好半天,也没有再听到什么动静。
白术从帐篷里轻轻地爬了出来,手里也握着匕首,心惊胆战地看了看徐青山和宋长江,小声地问他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徐青山趴在地上点了点头,告诉白术,刚才好像有女人在笑。
荒郊野外,风清月皎,好几个人都听到了动静,很明显刚才的笑声不是幻听,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没了动静。
足足过了五分钟,宋长江左右看了看,直起了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冷哼了一声:“三更半夜的,哪儿来的女人?估计是听错了,山里的动静多,指不定是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