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常三,是常宁市医科大学的一名在校学生,自幼随爷爷一起长大。
三年前,爷爷过世,把乡下的房子过户给我,除了房子、存折之类的,还有半本名为《阴阳测字》的古书,上面记载的,是一些捉鬼驱邪的法子。
爷爷是个土郎中,平时都是给村民治点头疼脑热的小病,所以存款总共也不过几千。
迫于生计,我干起了现在的兼职,帮人驱邪。
在我们乡下,大家管我这种半吊子,叫做阴阳先生。
还别说,这年头大家生活条件好了,但疑神疑鬼的毛病也渐渐多了起来。
所以我们这一行,每天零零散散还是会接到一些活计的。
当然,大都是些帮土豪暴发户搞拆迁建豪宅看看风水,或者给那些疑心老公有小三的富婆卜卜运测测字的小打小闹。
白事倒也做过几场,不过真正邪门的事情却很少遇见过。
这天一早,我尚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给惊醒。
“喂,是……是常大师吗,我家……家里正在闹鬼,呜呜呜……”
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女生,断断续续的,似乎是躲在哪个角落压抑着自己的哭腔。
我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五点,这个时间大多人还处在熟睡当中,我原本想要拒绝的,谁知那女生在挂断电话之前加上一句,“我……我家在工区路碧桂小区3号楼501室,事……事后我给你一万做酬谢。”
一万块,几乎顶的上自己半年的生活费了,想到碧桂小区就在我租房两里之外的胡同口,于是我一口应允了。
简单的收拾一下,挎上一只家传的陈旧箱笼,我就循着那个地址找上了门。
“咚咚咚!”
我敲了几下门,但等了片刻,里面并没有回音。
正当我继续准备动手的时候,忽然听到那木门吱哑一声,打开了一条小缝,一个俏丽的身影露出半个脑袋,朝我挥挥手,小声喊道:“常大师,我叫徐蕾,是我打的电话,快请进。”
说着还偷偷四下打量一番,唯恐被其他人注意到。
我托了托肩上的箱笼,跟随她一起进了屋。
“嘶!”
甫一进门,我就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凉气扑面而来。
眼下是盛夏,五点多钟,天色已经开始放光,但这间屋子的光线却十分阴暗。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窗户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色窗帘,有零星的光线透过帘缝照进房内,不至于令整个堂屋漆黑如墨。
但光是黑也就算了,房间内却出奇的冷!
“常大师,”徐蕾啪地一下按亮了照明开关,指了指侧卧方向,压低嗓音道:“就是这里,我小姑的房间,最近几天,凌晨十二点之后,我就会听到有人在唱京剧,可声音明显不是小姑的……”
借着灯光,我这才注意到原来面前这个女孩长得着实漂亮,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嘴,将近一米七的身高,啧啧,绝对是大多数男人所梦寐以求的女神级人物。
尤其是她因为害怕而俏脸略显苍白,贝齿咬着樱唇,在烛光的映照下,愈发惹人怜惜。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
突然,侧卧内传来一阵嘹亮清脆的京剧腔音,听声音倒像是个中性且带点沙哑的青衣。
“来了!”
徐蕾声音有些发颤道:“又……又来了,就是……这个声音……”
我二话不说,一把取下肩背的箱笼,打开箱盖,从中掏出一刀黄纸、三炷香、一只香炉、一串铜钱剑、一根蜡烛和一块桃木制的镇鬼惊堂木。
点上蜡烛,我让徐蕾将屋灯关上,把蜡烛放在侧卧的门口,并叮嘱她注意蜡烛的颜色,一旦变绿,就及时通知我。
有句话我没有跟她说,那就是蜡烛如果变绿,我就会第一时间带着家伙事有多远逃多远。
毕竟我的能力有限,虽然现在比较缺钱,但是命更重要!
在门前摆上香炉,插上香,我一手点燃黄纸,一手拿起铜钱剑,剑尖挑起一抹着燃的黄纸,口中念出《阴阳测字》记载的两句咒语,“千神万圣,护我真灵。无物不服,急急如律令!疾!”
“疾!”字刚出口,忽听侧卧的门吱哑一声被打开了,接着便见一个穿着一套棉布睡裙的成熟美妇款款走了出来。
“怎么了,小蕾,这位是?”
美妇满怀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显然没弄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听声音,确实与刚才唱京剧的那位有差别,轻柔温婉了许多。
徐蕾下意识瞥了我一眼,见我同样两眼迷茫,这才转脸冲美妇道,“小姑,难道你都忘了?”
“什么忘了?”美妇不解道。
此刻非但是她,就是我也有点发懵。
这……难道那两句咒语真的管用,真个将她所中的邪驱走了?
可我明明只是个半吊子而已啊!
徐蕾却似乎笃信了这一点,忽地一个乳燕投林没入美妇的怀中,声带哽咽道:“姑姑,你真的没事啦,这几天你就跟中了邪一样,每晚都在那里唱《苏三起解》,还把窗帘都给封上,呜呜,吓死我了……”
美妇一手将徐蕾揽入怀中,另手摩挲着她齐肩的长发,柔声安慰道:“没事啦小蕾,姑姑一直好好的,怎么会有事呢?”
我见这娘儿俩情感正浓,也不好打扰,百无聊赖间,目光不经意地瞥向门边的蜡烛。
蓦然,我整个人顿时怔住了。
那蜡烛的颜色骇然竟是如橘皮般的绿色!
我下意识朝那个美妇看去,却见她同样也朝我看来,唇角忽地勾起,冲我诡异一笑。
我心里一咯噔,整个脑袋瞬间嗡的一声,直觉头皮阵阵发麻。
此时此刻,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眼下这个女人,绝对不正常!
我下意识摸向丢在旁边的铜钱剑。
哪知那美妇瞪了我一眼,白皙的右手五指陡地在徐蕾脖间划过,目含威胁,大有我一旦敢轻举妄动她就会对徐蕾下死手的架势。
透过幽幽的烛光,我甚至清楚地发现她的五根指甲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变长变黑!
这是个我对付不了的邪物!
我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当即就产生了伺机而逃的心里。
虽然过去了很久,但我依然清楚地记得当初爷爷告诫我的睡前四大忌讳。
第一,夜里不要在房间里打伞;第二,子时之后不要照着镜子梳头;第三,不要把红色鞋子摆放得太讲究整齐;第四,不要将空椅子放在床头。
因为但凡这样做了,夜晚就极容易招惹邪物。
我那时候年幼,持着上了几年学,就坚信自己是个唯物主义者,不信世上有什么鬼物。
但后来就让爷爷给我好好上了一课。
那是五年前的一个夏天夜晚,我没有听爷爷的告诫,将一双刚买的红色篮球鞋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头柜下,浑浑噩噩睡了一夜之后,第二天就病倒了。
村里医生过来检查半天也没得出个结果,而爷爷问明情况后,二话不说,拿起我刚尿进夜壶里的一泡尿就泼在那双红球鞋上。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从鞋筒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尖叫,随后自鞋面冒出一股刺鼻的青烟,当天下午,我的病就这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