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将领和鲜于刘光面对面坐着,完颜安康和徐通明都是沉默寡言的人,张珏虽然性情豪爽,可是在这种严肃的军事会议之上,也不敢随意说话。
王坚看了看鲜于刘光面前的两个符文,开口问:“汪德臣还会试探多久?”
鲜于刘光摇摇头。
王坚又问:“蒙哥会不会留下汪德臣攻打钓鱼城,率领蒙军大部与史天泽、董文蔚部顺着嘉陵江顺江而下,直接去往荆州?”
“会。”鲜于刘光点头说。
“如果蒙哥带着大部去往重庆,他们的船加上俘获南军码头的船,击溃重庆和夔州需要多少时间?”
“那要看吕文德大人从荆州的水军能否在蒙军之前赶到夔州。”鲜于刘光说。
王坚听了,沉默下来,按照冉守孝去往报信的事件,如果现在蒙古率军顺江南下,荆州的水军绝无可能赶在蒙古之前到达夔州白帝城。大军逆流而上从荆州到夔州,仅仅是征调无数的民伕拉纤的时间,蒙哥就已经到了夔州。
张珏打破沉默,问鲜于刘光:“鲜于兄弟,你的这些计算,都是来自你面前的这两个符文,和九龙刻漏吗?”
鲜于刘光点头,“我年纪尚小,没有什么见识,也没读过什么书,唯一就是从这个七星符文中察觉史驱和董文炳的动向,知道这两个术士的心里在想什么,就能知道汪德臣的要做什么,汪德臣要做的计划,跟蒙哥的战略休戚相关。”
“鲜于兄弟的意思是,蒙哥随时会离开钓鱼城。”王坚说,“有没有办法把他留下?”
“能。”鲜于刘光说,“只有一个办法。”
“鲜于兄弟请说。”王坚看了看四周,张珏让所有在飞舄楼楼顶的亲卫都退下,只剩下四个将军和鲜于刘光,以及刘三娘、冉不若。
鲜于刘光指着两个符文平淡的说:“王大哥,我无时无刻在看着史驱和董文炳,他们其实也一样,也是在无时无刻看着我。”
“你的意思是,”王坚问,“他们营帐内,也有一样的符文。”
“你们战场厮杀,我们道家也一样,”鲜于刘光说,“既然是道场,其实也就是小小的道家的阵法,我们术士之间,就要凭借这个阵法的变化,堪透对方在想什么。”
“诡道算术是道门之中最强的门派,加上前辈先人留在这里的九龙刻漏,”王坚说,“清微派的史驱和董文炳的算术,应该是比不过兄弟你的。”
“按理说,是这样,”鲜于刘光苦笑一下,“偏偏史驱得了花教五世法王的提点。我中原道教即便是式微,但是还是有不少流落在江湖的高手,当年冉怀镜老前辈的能力,就远超藏地花教法王。花教的法术本来也不足为虑,可偏偏这个五世法王跟天外陨石堕地有了关系,并且在西域得了当年卧龙任嚣城的木甲术和七星灯之术…”
说到这里,鲜于刘光不断的摇头苦笑。
“直说吧,我们该如何是好?”张珏看向了东方,“现在是我们被围困,他们要绕过钓鱼城南去,我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徐通明站起来,向王坚拱手,“兵行险着,不如我带着族人,趁夜色偷偷从东新门潜入蒙哥在石子山驻扎的大营内,偷袭杀了蒙哥。”
徐通明的族人,个个都是江湖高手,这个办法的确可行。王坚听了,开始沉思。
完颜安康突然开口,“这个险,我们冒不起。”
徐通明看向了完颜安康,“完颜将军有什么高见?”
“蒙灭金之前,大军兵临都城之外,”完颜安康难得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语气平稳,“我们也曾经试图刺杀过木华黎。”说完就不在言语。但是在座所有人都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金国覆灭,丝毫没有翻盘的机会。
完颜安康说的很明白了,当年木华黎的大帐就防备森严,更何况现在是蒙古大汗,且不说大帐外层层军士,更有不知道有多少术士高手环伺在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完颜大哥说的不错。”王坚摆手,“不到万不得已,刺杀一事不要再提,如果刺杀失败了,白白折损手足不说,反而让蒙古人知道我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鲜于刘光听了,微微点头,笑了笑。然后说:“我们得让蒙哥自己留下来,赶也赶不走。”
“这话又怎讲?”张珏问。
”鲜于兄弟额意思我好想明白了。”王坚说,“蒙哥这西路大军,进入蜀地后,一路势如破竹,将青居城、云顶城、运山城…轻易拿下,所以在蒙哥眼中,我们也是一般的结局。”
“蒙哥在等汪德臣,可能给汪德臣只有十天,”鲜于刘光说,“或者给了汪德臣一个月。但是最多也就是一个月,蒙哥就不会再等,他们会按照初始的计划,绕过钓鱼城,直扑下游。”
“但是汪德臣不愿意。”王坚拍手,“汪德臣不愿意在蒙哥面前拿不下钓鱼城。因此第一天攻城失败之后,就一直在试探我们的虚实。”
张珏也懂了,“蒙哥要是留下汪德臣跟我们耗着,大军攻向了荆州,如果大宋不幸…呸,怎么可能…汪德臣即便是攻下了我们钓鱼城,但是更大的功劳就跟他没关系了。”
“十六天过了,”鲜于刘光说,“因此我确定,蒙哥许给汪德臣的时间是一个月。”
“一个月汪德臣攻不下钓鱼城。蒙哥就会走。”王坚说,“我们钓鱼城倒是能够苟延残喘。”
“可是重庆、夔州、荆州没了。”张珏摇头,“大宋的江山就又丢了一半,并且临安就袒露在蒙军的面前,无险可守。”
“还有半个月,”王坚说,“我们有什么办法,让蒙哥改变计划。”
“蒙哥傲慢,已经是众所周知。”完颜安康说,“只要激怒他即可。”
“攻打钓鱼城的主力是汪德臣,我们怎么激怒蒙哥呢。”
王坚说:“董文炳有个弟弟叫董文蔚,听说也是个术士,但是法术稀疏平常”
“那又如何?”张珏问。
“这人没什么本事,却是深受蒙哥的宠幸,”王坚说,“我们在蒙哥身上无法可想,但是这董文蔚轻浮冒进,我们从他身上想办法。”
“这事就交给我身上了。”徐通明站起来,“杀了董文蔚,蒙哥会不会留下?”
所有人都看向鲜于刘光,鲜于刘光仔细看了看大七星符文,“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通…”
张珏说:“鲜于兄弟自从开了九龙刻漏,说话都磨磨蹭蹭起来,跟刚上山简直判若两人。”
“史驱的大七星符文,其实是不吉利的,”鲜于刘光说,“只要破了一个,操纵大七星的将领,都将不幸,可是这个大七星符文,却是八思巴专门教授给史驱和董文炳的,看来八思巴百密一疏,忘记了当年汉末蜀国的诸葛卧龙就是输在这个大七星上。”
“他不是忘记了,”王坚说,“他是一个藏地僧侣,哪里知道我们中原的典故。”
“王大哥说的不错。”鲜于刘光说,“这我就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