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刘光茫然无措,冉璞手指向了城北,“从简到繁,蒙古大军到了渠江和嘉陵江入口处,从何地上岸?”
鲜于刘光看了看地势,“史驱和董文炳,必定建议蒙哥,先击溃北方码头,然后蒙哥主力分军到东方大山之后扎营,而副将汪德臣会率领水路两军攻入合川城,水军进攻那边码头,步兵登录钓鱼城半岛的顶端,这样蒙军就形成合围之势。”
“他们最先发动攻击,是那个方向?”
鲜于刘光闭上眼睛,良久之后,轻声说:“四面同时攻城…”
冉璞苦笑一下,“小小的钓鱼城,行走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围绕一圈走遍,蒙哥十万人马,足够围绕我们九层,这个不需要计算,他们的确是不需要寻找其中一个突破点来攻击我们。”
说完,慢慢又走到了围栏处,这次却看着脚下的钓鱼城的城墙,轻声对着鲜于刘光说:“不知道这次坚守,这些来来去去的军民,最后能剩下几个人来。”
鲜于刘光听了,心中一凛,冉璞和王坚、张珏都已经身经百战,而自己从未见识过战争,现在第一次感受到了战争欲来的悲凉。
蒙古军队来的比王坚和冉璞预料的较晚,整个一整天过去了,王坚来飞舄楼不下二十次,但是每次来都是没有看到蒙军压境的消息,放出去的细作,也没有一个回来。
冉璞听了满脸忧容,蒙古大军行军慢,这不是个好的预兆,说明他们行军极为稳定,不求冒进贪功,放出去的细作没有回来,那就是他们前军稳定,一经经过的地方,就无论百姓居民,尽数拿下,不让任何的消息走漏。做到了不让任何人能够从大军行进的方向前往钓鱼城。
蒙军虽然没有偷袭的意图,但也证明了蒙哥极为自负,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整个蒙军在蒙哥的率领之下如同一个巨大无朋的巨石,缓缓移动而来,却势不可挡。
钓鱼城已经向下游方向发出了信号,重庆方向的守军即便是受到了消息,也来不及调兵来支援了,他们必定会被蒙古的水军隔绝在嘉陵江下游。钓鱼城地势,虽然易守难攻,但是也容易被蒙军围困,世上无万全之事。
不过合川附近的一些民勇和土著豪杰,也陆陆续续的到来,共计三百余人,这些百姓都脸色阴沉,默默的进入到钓鱼城内,张珏担心有蒙古的细作混入其中,王坚却认为蒙哥率军已经十分自负,因此不会安插奸细。
这些来自民间的豪杰都被编入了马鞍寨完颜安康的麾下。其中还有一支来自于附近寺庙的和尚,但是只有十几人。
夜色来临,鲜于刘光盘膝坐在九龙刻漏之下,闭着双眼,旁人不知道他是在沉睡,还是在默默计算。
鲜于刘光什么都没有想,而是在尽量的入定,让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面前的这个九龙刻漏之上。冷谦和刘三娘给鲜于刘光送饭,看见鲜于刘光已经入定,不便打扰。冉璞也不再忌惮刘三娘。刘三娘见鲜于刘光不吃饭,干脆也蹲坐在鲜于刘光身边。
蒙古大军是在夜间子时到的渠江与嘉陵江交汇的鸡公岭,从地势上他们已经绕到了钓鱼城后方,如果蒙军不在意钓鱼城从后方侵扰,他们可以直接绕过连接钓鱼城半岛的陆地,穿越过石子山,进入到嘉陵江在钓鱼城的下游方向,扑向嘉陵江下游,奔向重庆。但是蒙古不会这么做,他一定要攻破钓鱼城,再向南进军。这一点,不论是蒙军,还是冉璞王坚,都是共识。
蒙军到了鸡公岭,开始整顿分兵,而是水军慢慢的调度船只,把钓鱼城的北面水军码头围困,钓鱼城的水军码头被蒙古战船阻隔之后,窝在码头内侧,蒙军水军并没有对码头发起攻击。而是在鸡公岭下的鸡爪滩,修建浮桥,很显然要渡过渠江。王坚派遣了几个水军勇士,从北面水军码头,驾着一艘轻船,准备去焚烧浮桥,轻船本来移动比蒙军的战船迅速,能够从蒙军战船中轻巧的穿过,可惜的是轻船上承载了大量火油和干草,行动变得迟缓,很快就被蒙军的战船拦截俘获,船上的勇士无奈,只能凿沉轻船后跳水,一个被蒙军射死,一个溺死在水中,余下数人潜回了码头。王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蒙军的大部从浮桥上渡过了渠江,陆续到达钓鱼城东面的石子山后扎营,石子山已经扼守嘉陵江下游东面。
同时在鸡公岭嘉陵江对岸篮狸滩的另一部蒙军,朝着向西,行军到了合州城池下方,合州的守军已经所剩无几,蒙军也没有立即攻打,而是停顿了下来。
蒙军大部在清晨的时分,在石子山附近开始建造大营,同时蒙军大部仍旧继续分兵,从石子山渡过嘉陵江,到了嘉陵江南岸,朝向石马山移动,石马山在嘉陵江一面也是悬崖,与钓鱼城相互对望。
然后整整一天,蒙军一直在调度军马,掘地驻营,王坚指派了几小股人马从青华门出去,扰乱在石子山移动的蒙军,没有任何的波动,就被蒙军默默的吞噬。而背面码头的十几艘战船,也被蒙军水军战船隔绝在码头之内,无法攻击向西面进发的蒙军。
蒙军训练有素,进退有序,在傍晚的时分,已经从东面,南面,和北面将钓鱼城三面合围,只剩下西面的合州城没有被攻破,留了一路空隙。
王坚在天黑的时候,到了飞舄楼,看见鲜于刘光盘膝坐在九龙刻漏旁,脑袋低垂,似乎是已经坐化一般。王坚顾不上询问鲜于刘光的状况,而是走到了冉璞身边,轻声说:“蒙军已经三面合围,按照他们调配军马的速度,应该在午后就能两面夹击把西面的合州城池攻打下来。那样就四面围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