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时修抱着酒坛,一步步走回天师府,“三年之内,把螺蛳找到,找到了,就传授你螺蛳道场术法。找不到,就跟你师弟一样,下山去吧。”
——一百四十六年后,龙虎山天师府前,十几个落魄的军士,牵着三匹劣马,前两匹劣马上分别坐着一个老年和中年的雍容贵妇,最后一匹劣马是一个惊慌的女子抱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孩童。
走到了大门。为首的军士,走到大门,拍击门钉良久,大门迟迟未开。
为首的军士无奈回头,看向身后的三匹劣马,军士在老年贵妇的马下跪拜:“太皇太后,无处可去了。”
谢太皇太后自行下马,来到六岁孩童的马前,惊慌的宫女把孩童抱给谢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牵着孩童,走到了天师府大门前,静默片刻后,对着大门轻声说:“元军破了京都,我们孤儿寡母逃离至此,望龙虎山天师相助,保存赵家皇室一脉,送我们去蜀中。”
大门开了,走出来的张天师宗演,张宗演跪下身来,“圣上,太皇太后……”对着太皇太后,满脸泪水,痛哭失声,双手作揖后,不断抹泪。但是张天师并没有起身让太皇太后进入的意图。
“没有去往蜀中的暗路?”太皇太后绝望,拉过身边的圣上,圣上双手颤巍巍的捧着一个小小的漆黑铜鼎。张宗演见了,以头抢地,额头鲜血淋漓。
太皇太后说:“先帝留下了这个铜鼎,说当大宋到了危难之际,要拿着它来龙虎山,或有保留血脉的术法,能从暗路行至蜀中,至钓鱼城即可通告天下勤王义军,保得大宋天下。”
张宗演只是不答。
太皇太后身后的军士大声说:“军马的蹄声已经龟山之下,伯颜元军和妖僧杨琏真迦已经追过来了。”
太皇太后又问张宗演:“有还是没有?”
张宗演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手臂指向了泸溪河旁。
太皇太后转身看向泸溪河旁,看见一个渔夫坐在河边的小舢板上。
“是他吗?”太皇太后问。
“是。”
太皇太后立即拉着圣上朝着泸溪河奔去,军士牵着骑在劣马上的全太后紧紧跟随。
到了泸溪河边,舢板上渔夫,朝着圣上跪拜,“臣子饶松,吴真阳第四代弟子,我奉真阳祖师之命,在此等待圣上。”说完招呼圣上上船,接着是太皇太后和全太后,随后宫女和十几个军士也纷纷上船。
但是区区一个小船,每登上一人,小船就扩大一分,到了十几个全部登船,也是恰好容下。
“圣上和二位慈尊做好。”饶松说完,手里抛起一枚螺蛳,左手掌心朝天,右手大指向上收起食指和无名指,中指、小指向前指向跌落下来的螺蛳。螺蛳落在泸溪河水面,化为一个小小旋涡,旋涡带起河水旋转,立刻变成一个巨大的旋流,一条蛟龙在旋流中若隐若现。
瞬间龙虎山天地变色,乌云笼罩,木船在喝水上颠簸摇晃。圣上惊慌的哭泣起来。太皇太后用手把圣上搂在怀中,“神仙带我们逃离此处,不要惊慌。”
饶松收回手掌,双手在胸前各自划了一个圆圈。泸溪河上旋转的河水上方升起了浓密的白雾,片刻就将整个泸溪河全部笼罩起来。
饶松拿起撑杆,一撑之下,小船朝着旋流冲去。
之四:雷公道场前话
江宁采石矶的渡口,虽然已经日暮西山,但是行渡的渡船依然繁忙无比。大批百姓在北岸等待渡河,都是山东、河北不肯被金国统治欺压的汉人百姓,拖家带口从北地投奔江南。长江上数十艘渔船和官船都往来于江南江北,迎送百姓和军士。
在北方的义军和南方抗金将领的协力之下,金国终于在江南败退,大宋收复了江宁和临安,并且将金军驱逐到长江以北,大宋军队一鼓作气,收回江淮部分失地。金军因北方的义军不断切断粮草补给,导致在江南大败。退回江北的金军集中兵力围剿义军,却又连败。金军把怒火发泄在无辜百姓身上,中原百姓水深火热,如身处炼狱一般,纷纷背井离乡,向南而逃。百姓逃到了江宁地带,与江南一江之隔,仍旧惊恐,担忧金国反攻向南,遭受屠戮。
百姓人数众多,长江上渡船都以渔船为多,官船都接上了富绅和官员,因此百姓滞留于江北,愈来愈多。
数月来,仅采石矶渡口,就有上万百姓聚集于长江北岸,等待渡江。
王道坚在江南渡口,看见江南已经渡江的百姓,收拾行装,在江岸边朝着北方跪拜,听着还未渡江的百姓在北岸哭嚎连绵,传到江南。终于一艘官船靠上了江南渡口,衣着华贵的富绅和官员忙碌着把家眷和财物从船上搬下。财物多有书画和瓷器,玉器,搬送谨慎,行动甚慢。
王道坚听着北岸的百姓哭嚎,心急如焚,内心焦躁官船不能快速卸下财物,返还江北。正要出言相劝船夫,身边一个年轻人对着船上大骂:“不要紧的物事都扔到江水中,无端的耗磨时间,让江北的百姓困苦。”
船上一个官员对着年轻人大喊:“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此指点,你知道这运送的财物,都是官家的财物么。”
“圣上都被金人虏到了金国,还贪恋什么财物。”年轻人大声反驳。
“你这狗东西,你好大胆子,”官员怒骂,“明明在江南登基,整顿朝纲,已经在开始攻略中原失地,不日就迎奉二位太上皇回京师。”
“那一个京师,是临安还是汴梁,”年轻人反唇相讥,“既然要恢复中原,为何又要把财物送到临安。”
年轻人说完,看到官员家丁正在用木杠绑起一个巨大的花石纲,缓慢踏上跳板。年轻人大怒,跳到跳板上,抽出佩剑,把捆绑花石纲的绳索斩断几根,花石纲滚落到江滩。
年轻人大声说:“磨磨蹭蹭的把这些呆笨石头抬下,耽误老子赶路的时辰。”
官员大怒,“你姓甚名谁?我回头治你。”
年轻人大声说:“老子一介布衣,现在急着投奔北方韩将军和岳将军,你不要跟我啰嗦。”
官员的衙役拥挤到跳板上,拿起绳索就要把年轻人捆绑,只是跳板狭窄,容不得多人,年轻人虽然眉清目秀,却力大无比,将冲到身前的衙役一个个举起来扔到江水中,片刻就踏上官船甲板,走到了官员面前,摘掉官员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抬脚把官员也踢到了水中。
官员和衙役在江水中狼狈扑腾,指着年轻人不断怒骂。年轻人哈哈大笑,把官帽扔还到了船下。
年轻人这么一闹,官船上的富绅都赶紧收拾细软,亲自背上包裹,家丁们也赶紧抬起大小木箱,扔到船下。片刻之间,船上的官绅都已下船,家丁在水中摸索财物,拿到岸边收拾晾晒。
王道坚走上了官船,年轻人正在对船家大骂:“赶紧渡江,老子的时辰急切。”
船家立即调转船头,岸上远远的走来一个穿着官服的老者,隔着老远就喊:“船家,等我片刻。”
年轻人看见是一个老官员,脸色轻慢,对着船家说:“不必等了,这定是个狗官,还想着去往北方搜刮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