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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黄裳说完,脚下磨盘上的镂刻符篆一点一点的消失,只剩下一条龙纹,在赵伯琮的手指之下,当赵伯琮手指松开,龙纹也消逝不见。

史浩把三岁的赵伯琮抱起,对着黄裳说:“老师,就此拜别。还有相见之日吗?”

“没有了。”黄裳说,“我得归山了。”

“老师……”史浩犹豫一下,又问,“我听闻……只是听闻,老师你是否真的如同坊间秘闻所说,是斩杀天下厉鬼的……”

“你过来,”黄裳轻声说,“把伯琮的眼睛捂住,天子真龙不可见妖邪。”

史浩身体颤栗,捂住赵伯琮的眼睛,走近黄裳,黄裳把衣袖拉开,露出了左手的胳膊。史浩见了之后,身体颤栗,看见黄裳的左手胳膊已经布满了黑色坚硬的鳞片,而手掌也幻化为五根尖刃般的利爪。突然无数的鬼号传来,史浩立即后退两步,用胳膊紧紧捂住赵伯琮的耳朵和眼睛。

“老师,告辞。”

史浩走后,黄裳对着长孙黄敏说:“大翁要走了,告诉你父亲,百日后,为我举丧。”

——九十一年后,宋孝宗赵伯琮帝师、尚书右仆射史浩之孙,右丞相史弥远之侄,前光化军司户参军史嵩之赴任襄阳,经略襄阳户曹。

史嵩之到任第二日,带领襄阳官员,走到了襄城和樊城之间的汉水之滨,拿出了一张图谱,看了片刻,对着下属,坚定的说:“在汉水之上修建一座飞空桥,连接襄、樊二城。”

下属都惊讶不已,不知道这个新上任的年轻户曹为什么要耗费巨资,修建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桥梁。

史嵩之看着襄、樊二城,继续说:“不仅要修建飞空桥,同时要在两城之下挖掘暗道,连通汉水……还有,将城墙内所有民居房屋拆毁……”

下属都惊讶的看着史嵩之,这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官宦,凭借当朝宰相是他的伯父的背景,竟然刚到任,就要惊扰官民,大兴土木。

史嵩之说完,收起了图谱,收拢的图谱背脊上,四个隶书大字:“卧龙道场”。

之三:螺蛳道场前话

龙虎山下的天师府门口归来两个道士,风尘仆仆,门前一个道童把手指向了不远处的泸溪河。

天师张时修又喝醉了躺在泸溪河边。一头白鹤踉踉跄跄,在河水边踱步,鹤头一啄,衔起一条小鱼吞下。白鹤看到两个道士轻飘飘的从天师府走到了河边,勉强扑扇翅膀,泸溪河上飞了一段,跌落在河面上。

其中一个道士涉水,把漂浮在河面上的白鹤抱住,走回到张时修的身边。

另一个道士,用手抚摸白鹤的腹部,白鹤的口中呕出几条小鱼,随后又吐出腥臭酒水,白鹤这才蜷曲脖颈,单腿站立在岸边睡去。

两个道士安置好了白鹤,跪拜在张时修身边,略瘦的道士向张时修说:“真阳跪见师叔祖……”

略高的道士朗声说:“道坚见过天师尊上。”

张时修杵着身边的已经空荡荡的酒坛坐起,“还是叫我师叔祖吧,这天师本不该我继承。你们都得了虚靖的真传,本事都远强于我,可惜你们一个姓吴,一个姓王,否则这三十一代的天师位置,轮不到我做叔父辈的头上。”

吴真阳和王道坚两人脸色尴尬,吴真阳说:“师叔祖喝醉了。”

“坐着说话。”张时修摆手招呼二人,但是看见两个徒孙仍旧恭敬站立,只好摇摇晃晃站立起来,叹口气说:“虚靖在多年前就已经预知二圣要蒙难,提醒了那么多次,有什么用。反倒是现在天下都怨望道家,祸乱了二圣,我却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做什么第三十一代的张天师。干脆这样吧,道坚,你改姓了张,我把天师传给你。”

王道坚苦笑着说:“这个时候了,尊上就不要拿我来消遣。”

“聪慧的很啊,”张时修说,“知道这个位置就是活该挨骂的。”

“师叔祖,”吴真阳说,“我们带来了一个东西。”说完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绸缎包裹,一层层揭开。张时修看见黄绸缎上血迹斑点,污秽不堪,脸皮抽动一下。

吴真阳把绸缎解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铜镜,递给了张时修。

张时修接过铜镜,仔细观摩,看着镜面上铜锈斑驳,勉强影射出自己的脸色苍白,头发散乱,张时修左手头发挽起,却找不到簪子,于是在脚下寻找。王道坚伸手递给了张时修一个簪子,是一根白鹤的羽毛。

张时修把头髻挽起好,“二圣还好吗?”张时修语气终于严肃起来。

“不好,”王道坚说:“受尽金国的屈辱。”

“可惜我和道坚本领有限,”吴真阳低声说,“营救不得。”

“那就都散了吧,”张时修摆手,“我看大宋也撑不了多久,龙虎山的门人也都各奔前途,都落的清静。”

吴真阳问:“师叔祖!大宋还有半壁江山,为什么就这么放弃了。”

“百年之后,天下沦落,”王道坚说,“我们龙虎山张家到底是玉石俱焚,还是苟且偷生,你们说。”

“如果真有那日,”王道坚回答,“定当粉身碎骨。”

“张天师一脉,不可断绝。”吴真阳犹豫说,“必当忍辱,谋求天地反复,等到汉人驱除鞑虏的那天,暗中相助。少圣把铜镜交与师叔祖,也是这个意思。”

张时修看向二人,“你们都是有主意的,只有我是个没主意的。”

吴真阳和王道坚相互看了一眼,两人从极北苦寒之地一路赶回了龙虎山,一定是没少为了此事争论。

“我们看不到那天了,”张时修苦笑着说,“不如专心修仙,以求个逍遥自在。”

“不可!”王道坚和吴真阳两人同时说道。

“真的不可?”

“绝无可能。”王道坚说。

“求师叔祖给个说法。”吴真阳说。

张时修摸了摸额头,把铜镜扔到了泸溪河中,王道坚和吴真阳同时大惊。

张时修伸手指着王道坚,“你不做天师,又不愿意忍隐,蒙受屈辱,那就走吧。龙虎山没有你这个人物,你顶着正一雷法的名号,去收你的传人。”

王道坚跪下,朝着张时修磕了一个头,转身离开。“闲暇无事,”张时修对着王道坚的背影轻飘飘的说,“去江宁走动走动,龙盘虎踞之地,是个好去处。”

王道坚头也不回,越走越远。

吴真阳和张时修看着王道坚离开,张时修嘴里轻声吹了个呼哨,白鹤惊醒,头颈从翅膀下伸出来,长长脖子不断的扭曲,张时修挥手,白鹤从水中腾跃,飞到了高处。白鹤突然张嘴,吐出了一枚物事,吴真阳看见是一枚螺蛳掉落在河水之中。

吐了螺蛳的白鹤,舒展翅膀,向着北方而去。

吴真阳看着泸溪河下,“师叔祖为什么要把铜镜丢弃掉?”

“有铜镜在,螺蛳道场就破了。”张时修指着河面说:“你既然留下,螺蛳道场就着落在你身上。”

“螺蛳道场?”吴真阳摇头,“什么术法?”

“你先把螺蛳摸起来。”

吴真阳立即涉水,走到齐腰深的河水中,探头看向水下,清澈的水面之下,无数的螺蛳布满了河床,一直延伸到河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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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四大道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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