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巫术传承千年,一直未得到官方认可,信者奉若神明,不信者嗤之以鼻,而1974年我在岭南拉海岭林场的那段时间让我有幸接触到神秘的巫术江湖。我曾将几十年前的经历讲给我的一些兄弟和朋友,可信者寥寥无几,多数一笑置之。可多年过去了,这些事情依旧清晰的印在我的脑海里,恍若昨日,遂动笔将其纪录下来,权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信者莫追根溯源,这种事儿玄乎其玄,可大可小,切莫伤人害己。
我叫秦城,北京人,生于五十年代末。那位爷该问了,你肯定赶上过十年浩劫,当过知青吧?我只能这样说,知青我踩到个尾巴,我高中毕业后没几年知青就开始返乡了。十年浩劫时我还太小,唯一参与的就是当个红小兵,扛过红缨枪,村口站过岗。
不过十年浩劫对我家人的影响却很大,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我爷爷。我爷爷叫秦明宇,原本算是个中医世家子弟,曾经家境殷实,老一辈还在宫廷里当过御医,不过正所谓“富贵无三代,清官不到头”,家族到了他老人家这一代也算是没落了。
家道中落这事吧倒也怨不得他,我爷爷从小接触中医,耳濡目染,再加上有几分天赋,五岁时就能开方子,这在当时也算是奇闻一件。可他老人家时运不济啊,一个伤风感冒到了他手里也能整得人丢了半条命,同样的方子,别人开的能治病救人,他开的那就要人小命,久而久之认识的人给他取了个诨号“妙手阎王”,看病的人自然也寥寥无几,再加上当时社会动荡不安,日子一日不如一日。
老人家虽然运气不佳,但脑子倒还活络,他为了维持生计,变卖了祖上的田产,在城郊盘下一处客栈,勉强维持生计,三十大几的人了,连个媳妇也娶不上,要是别人早就急得团团转了,可他是一点不发愁,一门心思都在客栈二楼角落房间的那一摞医书上了。
可纸上得来终觉浅啊,光看书哪怕是通晓古今医书那能有什么用?可话说回来,但凡是听说过妙手阎王的人,宁可病死也不敢找他看病啊!得不到实践的机会怎么办?老人家一琢磨,得,人不让我治,那我就拿动物练手吧!
起初是邻居家生病受伤的小猫小狗,后来老爷子觉得根本不过瘾,开始白天到附近的山上和田地里四处找受伤的动物,晚上锁在楼上小屋里给它们治病。
一来二去老爷子这个怪癖被传得尽人皆知,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位先生,整天给那些阿猫阿狗看病,都拿这事当个笑话,唯独老爷子充耳不闻,依旧乐此不疲。
半年后的一个晚上,老爷子做了个梦,他梦见一个白衣书生,长相俊美,盛夏时节,手上拿着一把纸扇,披着一件淡黄色貂皮大衣来到他客栈。白衣书生见到老爷子十分有礼的鞠了一躬。
老爷子一脸惶惑,不知眼前这白面书生来此何为。那个白面书生微微一笑,张开红唇皓齿,开门见山道:“请大夫医治恶疾!”
老爷子立刻摆手拒绝道:“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有个诨号,叫妙手阎王,经过我手的病人,非死即伤,现在只敢给动物医治,我看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白面书生闻言不惊反笑道:“我这病非您不能医治!”
老爷子闻言一头露水,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白面书生,看他穿着举止像个芊芊公子,也不像是脑子有问题,真是奇哉怪也,莫非这世上还真有不要命的主儿?
白面书生见老爷子愣在原地,立刻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摆在桌子上,道:“倘若您能给我治病,那这锭金子就是您的!”
老爷子看着烛光下金灿灿的金子不禁皱了皱眉,说道:“金子你拿走,如果你相信我的医术的话,我倒是可以试试!“
白面书生思忖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你患在何处?”老爷子问道。
白面书生立刻将外面的貂皮大衣脱掉,又脱掉里面的丝绸大褂,转过身去,这时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让人作呕。老爷子举着手中的煤油灯来到书生身后,只见书生后背上正中有巴掌大的地方呈淡黄色,上面画着一些鬼画符一半的图案,周围用粗线草草缝合,缝合处已经溃烂,散发着恶臭的脓水从四周流淌下来,已经将书生的衣服完全浸透了。
“你这是怎么弄的?”老爷子看着书生的后背惊得目瞪口呆。
“先生,您能不能帮我那那块死皮取下来?”书生诚恳的问道。
“这倒不难!”老爷子盯着书生的后背说道,“可是这块皮上面画着的是什么?”
书生微微摇了摇头,大颗大颗的汗珠已经顺着书生的额头流淌了下来。医者父母心,救人要紧。老爷子一面在火上烤着刀子消毒,一面煮了一碗麻黄散喂给了书生,手中握着那把刀小心翼翼地下刀,位置精准,刀法纯熟。
小半个时辰,他就把书生后背那一块皮全部剥离了下来。书生感激涕零,承诺日后先生若遇凶险,必鼎力相助,说完打开窗子,化作一只硕大的白毛狐狸伴着一阵清风飘然而去。
老爷子惊出一身冷汗,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心中疑惑这个梦怎么会做得如此真实,忽然他皱了皱眉感觉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他急忙下地,点亮煤油灯,只见桌子正中放着那一锭金灿灿的金元宝,桌子一旁还有一块巴掌大画满了鬼画符的皮。
老人家是又惊又喜,他将金锭和那块画着鬼画符的皮小心在书柜中,未敢向外人提及此事。生活再次恢复如常。一晃半年有余,这天中午一个操着一口南方口音的客商牵着五六匹花色各异的马来到客栈投宿。
那客商穿着一袭黑衣,肤色黢黑,贼眉鼠眼,眉间带着一丝淡淡的黑气,说话间闪烁其词。而他带来的马匹眼神哀怜,让人看了有些莫名心酸。客商让老爷子好生看管那些马匹,但是绝对不能喂它们喝水。老爷子虽然好奇,但是既然客商如此交待,也只得诺诺答应。
当天夜里那些马匹叫唤得异常凄厉,老爷子常年给动物瞧病,见那些马匹被渴得不成样子,怜悯之心顿生,本想给它们饮一点水,可想到客商的再三叮咛,最终还是放弃了。
第二天客商一早便离开了客栈,离开之前那贼眉鼠眼的客商再次叮嘱,千万不要给他的那些马匹喂水,并且给了老爷子一些钱物当作报偿。老爷子本也不是个视财如命的人,否则当时早就接受狐狸的馈赠了。不过秉承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信念,老爷子还是没有给那些马匹饮水,任由那些马肆意嘶鸣。
客商傍晚才回来,一起牵回来的还有三五只羊羔,这些羊羔看上去十分怯弱,而且和那些马匹一样,眼神里充满着哀怜。客商这次多给了老爷子一些钱物,再次叮嘱无论如何也不要给那些马和羊饮水。
老人家早已经心生疑惑,没有一口答应,只是沉默不语。客商微微笑了笑,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就进入房间睡觉去了。那一晚,后院中那些马和羊叫的更加撕心裂肺,老人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始终无法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