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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乌龟忽然抬起脑壳,就像听到了一样,然后身子一动,“嗵”的一声滑入水中,悄无声息朝这边游过来。

这下子有所人都屏住呼吸。

黑乌龟游到岸边,乌龟壳一沉一浮,却找不到落脚点。

这时有个钓鱼的赶紧拿来一根多长的杆杆,头头上有个网子,朝下一伸,伸到黑龟跟前。

嘿,黑龟竟然不躲不避,缓缓爬上来。

于是杆杆一捞,将其捞上来,放在陶大爷面前。

陶大爷早就热泪盈眶,不停叫唤:馍馍!馍馍!

黑龟缓缓爬出来,陶大爷弯下身子,将其抱在怀里头,轻轻摸,老泪纵横。

黑龟则手脚都伸出来,死死抓住陶大爷裤子,那只小脑壳在大爷肚皮上左边摆一下,右边摆一下。

所有人都围过来,都是唏嘘不已。

陶大爷这时才说,这只黑龟叫馍馍,是他老汉儿在三十年代就从面前这条府河里头摸起来的,后来一直养在他们屋头,他们老屋就在那头,原先叫三倒拐,现在叫滨河路。后来打仗,解放军要打到成都来了,他们家就提前撤退,往广西撤,走的那天,本来说想把黑龟带走,结果不晓得咋回事,黑龟不见了,他们也管不了,就先走了,只有陶大爷留下,他当时还在部队,在布防,后来解放军一路打来,成都遭不住,说要全军撤退,临走那晚上,他抽空回了一趟老屋,本想拿一些东西,结果一回家,就发现“馍馍”出现了,缩在柜子角角,他大喜,就想把它抱走,结果它弄死不走,又板又跳,还拿嘴巴咬他手指,他也莫办法,听说是这样子的,乌龟在家头养久了,就有了感情,有了依赖,硬是不想走了。当时时间急迫,他就临走前,趴下来,对地上的“馍馍”说,这样子,我看国民党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了,这样,六十年后,你到府河上,那个万福桥的第一个桥洞,就是当年你被我老汉儿摸起来的地方,你去等我,如果老子命好,没死,那老子陶玉海,就一定过来找你,哪怕瘫痪了,爬也要爬过来!

旁边人听完,心头都不是滋味,那个保姆,还有个太婆,架式抹眼泪。

这时陶大爷怀里头的黑龟,就像累了,动作渐渐放慢。

有个钓鱼的就惊叫,说不好,它快死了!

话一说完,黑龟脑壳一耷,硬是死了。

第六回布

下面这事,是一个叫冯大师的人摆的。你们记住这个名字,因为以后好多故事,都来自他。

冯大师真名好像叫冯寿全,我见过他两回,四十多岁,白白胖胖,那阵子每天坐在南门大桥那头,而这头,就是舅公的茶铺。

至于他坐在那儿干啥子,两个字,算命。

冯大师每天也很潇洒,摆半天摊子,下午四点半,准时跑到舅公茶铺喝茶,他这个人也爱摆,下面这件事就是他摆的。

他说好像是07年还是08年,当时有个老买主,是个女的,找到他,说她有个侄儿,在附近龙江路小学上二年级,这几天不晓得咋回事,老是发烧,吃了药也不退,半夜三更还莫名其妙爬起来,说一些怪渣渣的话,去华西附二院检查,又说检查不出啥子毛病,现在躺在家头,医生的药还是在吃,但是就是不见好。

老买主就说,要不,你去帮我看一下。

冯大师说,看一下没得问题,关键是,那家人信不信我这套。

老买主说,信,咋个不信?

冯大师就说,看,先不忙看,这样子,你去把那个娃娃的生辰八字弄过来。

于是老买主就走了,第二天就把东西拿过来,冯大师仔细算了一下,没发现啥子不对,就说,那好,去他们家瞅一下。

于是二人就去了。那家人住在致民路,上去后详细问了一下,才晓得娃娃这次得病,是很奇怪。

据他妈老汉儿说,是一个礼拜前发病的,当时下午接他回家,就觉得他精神不对,脸潮红,一摸额头,非烫,想的是感冒了,就胡乱吃了点小儿退热颗粒,吃了后,好像要好一点,当妈的就没在意。哪晓得到了晚上睡觉,妈老汉儿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娃娃房间,娃娃忽然在说话,他们以为他醒了,想屙尿,就进去看,结果看到娃娃已经坐在床上,穿一件薄衫衫,两眼鼓起,两只手在半空中推,就像在推面前一个人,然后关键,他嘴巴头不停在求饶,说:我不跟你去……我不跟你去……

他妈就吓腾了,扑过去一摸,全身非烫,就以为他又烧起来了,赶紧又灌药又喝水,折腾了半天,娃娃好像安静一些,妈老汉稍微安一下心,哪晓得过了不到半小时,娃娃又开始闹,这次更吓人,直接跑下床,边跑,边对后头说:你莫追我,我不跟你去……你莫追我,我不跟你去……

妈老汉就有点虚了,就商量,是他憋憋是烧胡了,不行,得看大医院。

于是就抱起娃娃去了华西附二院,后来的情况,娃娃的舅妈已经说了。

冯大师就问娃娃,你说你莫追我,是不是梦里头有人在追你?

娃娃说,就是,是个阿姨。

旁边娃娃妈说,问过他几遍了,说这几天晚上睡觉,老是看见一个女的站在他面前,伸手拉他,想把他拉起走。

冯大师问,那个阿姨你以前见过没得?

娃娃摇头,说没见过。

顿了顿,又补充,但她眼神很吓人,盯倒我就不拗。

冯大师就说,那,你敢不敢把阿姨那张脸画出来?

娃娃身子一抖,没吭声。

冯大师摸摸娃娃头,说莫怕,你画出来,叔叔有办法把她吆起跑。

旁边他舅妈也劝。于是取来纸笔,娃娃画出一个女人像。

那是个短头发,小眼睛,但眼神阴狠的人。

这里头就很神奇,不晓得咋回事,娃娃能把那个眼神画得这么阴狠。

画出来后,他妈老汉儿看了半天,都似曾相识,但想不出具体是哪个。

冯大师盯着画上女人,盯了半天,慢慢把纸折起。

他又在娃娃房间转了一圈,然后,视线落在床头,那儿胡乱堆着娃娃的衣服裤儿。他就问,那堆衣服裤儿,是好久穿的?

娃娃他妈回答,说就是一礼拜前穿的,这几天又吃药又打针,弄得三个人都一身邦药臭,也没时间换。

冯大师点点头,说,问题,可能就在那几件衣服裤儿里头。

他妈老汉儿都不解,说衣服裤子,会有啥子问题?

冯大师没回答,伸手把娃娃的那堆衣裤拖过来,挨着挨着摸。摸了一分钟,他忽然停住,然后,从一件外套的内包里头,摸出一坨东西。

原来,是一截揉成一坨的红色布头。

他就说,问题就出在这坨红布。

冯大师摆的时候,形容了一下那块布,说看质地颜色形状,像是从小学生的红领巾上撕下来的一截。

娃娃妈老汉就问娃娃,说咦,你好久把红领巾撕了?

娃娃说,没撕。

妈老汉儿不信,就想去找。

冯大师拦住他们,说不用找了,这东西不是红领巾。

妈老汉说,啊,不是红领巾,那是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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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凶灵档案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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