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大夫请到了,杨飞云赶紧引到屋里,只见老爷子脸色青灰,口角歪斜,整个面部极度扭曲。大夫说是中了风,杨家人怎么也不信,老爷子一向精神矍铄,腿脚利索,不沾烟酒,每天晨起还要打个把时辰的太极拳,怎么可能说中风就中风呢?可不管你信不信,人总是要救吧?只得按照大夫的方子,赶紧抓药煎药灌药……到得第四天,老爷子终于苏醒了,算是捡了条命回来,可是人却偏瘫了,而且口齿变得含糊不清,外人基本听不懂他说什么。
老爷子出这事之后,府里就有人私底下议论,说是不是这宅子有问题,要不然怎么杨老爷子原先那么好的身体,搬来的当天就风瘫了?
杨飞云刚开始听见下人们议论时,还不以为然,大声斥责;但随后又发生了几件事,让他自己都产生了疑惑。
先是杨家大德昌茶庄的十几条运茶船,从浙江运茶回来途中,在海上突然就没了踪影,整整十几条船啊,说没就没了,而且是连人带船楞的凭空消失了,赔了几百万两银子。
再接着是杨家的大小姐,带着金银细软、连同祖传的一块翡翠屏风,跟当时一个著名的戏子文白青私奔了。
最后是杨飞云年仅三岁的儿子得了天花……
杨家搬进了亲王府,理应物谐人和才对,可是在乔迁之后的几个月内却怪事连连。飞云愁闷至极,带了两坛杏花村到灵山卫犬场,找陈子阳喝酒解闷。
两人见面后,飞云将最近家中的事跟陈子阳大倒苦水。
“子阳兄啊,你我二十几年交情,不瞒你说,家里一连串出了这许多事情,我整个人都快疯了!他妈的,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生难免有低谷,点儿背时喝水都能塞牙缝儿,坏事都往一块儿赶,熬过这阵子就好了。”
“再背也不能背成这样吧?说实话,我总感觉很蹊跷。”
“蹊跷?怎么了,哪儿不对劲儿吗?”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觉得自从搬进了新宅子,哪儿都不顺。刚才告诉你的几件大事自不必说,另外还有邪门儿的地方:每天一大早起来,窗户纸上都会有一层黄乎乎的东西,跟稀释过的松脂似的;宅子里的几口井,至今都没敢用过,那井水打上来都是一团一团黑乎乎的小虫子,看了能让你鸡皮疙瘩掉一地,你就算把井水打干了,彻底换一遍水,等水再渗满时,打出来又有虫子了,特邪门,反正就感觉这宅子不对劲儿。”
“不会吧?我上次去时里外看过了,这宅子风水布局很不错,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啊?”
“陈子阳,你会看风水?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说真的,什么时候跟谁学的啊?”
“拜在玉玄子门下。”
“子阳兄厉害啊!玉玄子乃崂山第一道,多少人想拜他为师而不能。不过,你啥事想不开要出家当道士啊?完了,你这光棍是打定了,估计你爹知道这事准要疯掉。”
“你小子少放屁,我要是出家了还穿这身衣服?”陈子阳骂到。
“不你自己说玉玄子是你师傅吗?”
“正经的,兄弟,不是跟你开玩笑,我真是拜在他老人家的门下,是俗家弟子。”
“哦,那你也说清楚啊,刚才还真替你爹着急!”
“我爹还用得着你着急?”陈子阳笑笑。
两坛杏花村下肚,杨飞云似乎心情好了不少,大着舌头摇头晃脑地缠着陈子阳,说什么也要他去帮看看宅子究竟有没有问题,陈子阳应允。
第二天清早,陈子阳带着书童三香来到杨府,飞云让下人赶紧迎了进来。两人饮过茶、絮叨一番之后,就开始在宅子里四处寻逛。从后花园开始,直到南大门,大半天过去了,陈子阳仍然没有看出些许端倪来。
来到离大门不远的东侧凉亭里,两人坐下。
飞云说:“子阳道长,您学徒期还没满吧?都过去半天了,啥都没瞧出来?”
陈子阳也不介意,继续漫无目标的四下查望,问到:“这就是老爷子那天摔倒的地方吗?”
“嗯,就是在这儿。来来,喝口茶,休息会。”
突然,陈子阳的目光定了下来,落在了进门西侧的那棵桂花树上。这树直径约莫一米,高十四五米,桂花树要能长到这尺寸,恐怕没个大几百年下不来。最奇的是,一般的桂花树总是要从主干上分个两三岔的,很少有如同杨树、松树这种一根主干到顶。可是这棵桂花树却没有分岔,但也不是直杆,而是自根部往上约莫一米处开始,如同蟒蛇般不规则盘蜒而上,呈一个腹部很大的S形,到最顶部再撑开一把巨大的树冠,树皮老态鳞爆、树筋苍虬毕现,树根半隐半露抓于土中。
“是了,是了”陈子阳说。
“什么是了?”
“我上次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这棵树,当时只觉着古朴庄肃,霸气斐然,如龙入云,只顾赞叹了,却不曾往别处想,咳,飞云兄,我的错啊!”
“这树到底怎么了?”
“你府上如此不太平,根源就在这棵树上。在风水术中,宅子前方的左侧是青龙位,右侧是白虎位,这两个方位的地势要高,要如同太师椅的两个扶手一样,将宅子护在中间;同时又讲究青龙压白虎,就是说东侧要比西侧高,否则主家中男丁受制、女主篡越、轻则破财、重则人亡。你看你这宅子,西侧是这棵桂花树,径一米、高十四五米,我看叫千年桂花树也不为过,而东面就是我们现在坐的地方,只是一个小小的湖心亭,不但白虎远高于青龙,而且那白虎之势就是这千年桂花树的道行,如龙入云,雄厚异常,说句难听的,你家没出现人亡,已算大幸了!”
“没这么玄乎吧?子阳兄,你我好歹兄弟一场,你可别吓唬我。”
“信不信由你,不过我可说了,你家要是再出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提醒。”陈子阳抿了一口茶。
“那我马上叫人把这树给砍掉,让他再坏事!”
“千万不可!”陈子阳急忙放下茶盏,连连摇手。
“怎么?这树坏事,我还不能砍吗?”
“飞云兄,你有所不知,但凡上了年份的古树那都是有灵性的,既不可随便移动,更不可随意砍伐,否则定有大祸!想那一代枭雄曹操,睥睨天下群雄、麾下百万虎贲,最后却竟因不信那百年梨树,用剑砍之,而被梨树之血溅了满身,从而引发了致命的头风病,谁能想到啊?而且你不见各地的古树名木之旁,都有百姓建庙敬香吗?”
“那我岂不是束手无策了?只能坐以待毙、弃宅而走?怪不得那亲王要卖宅子了,我也说呢,这下我明白了。”
“天无绝人之路,办法还是有的。”
杨飞云立马睁大了眼睛:“求子阳兄赐教!”
“大凡神木神草,最怕以绳或链拴之,拴则无力,这是其命门弱点。所以长白山挖参人,在寻见百年人参时,都要先以红绳拴系,否则定然眼睁睁消失、挖不到。而这神木也类似,一需以铁链系之,因为铁器为金,金可克木;二需以该铁链拴狗,因为狗为戌土,土可泄木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