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岸后我赶紧一路小跑,向他们追去,终于在茅屋门前追上他们。老者回头对我微微一笑,示意跟着他进去,月风对我轻轻点点头。虽然也是路上偶识,一路上交往才不长时间,但是感觉我们在一起,安全感会强一些。
进门后眼睛一黑,鼻子却吸到了充沛的水汽。过了许久才能适应里面的光线。仔细瞧去,屋子地上正中央是一口黝黑的深井,水深几何不知道,隐隐泛着点波光;井口有丝丝白汽冒出,怎么茅屋里会有一口深井?这是——
我疑惑的望向老者和风月。风月似乎对此颇为熟悉,不待我启齿,就先说到:
“没错,这个地方是个海眼,地下连接着万顷波涛的大海。有时候这个地方会听到澎湃的海浪声。但是,这个地方,也很奇特,一端通向海眼,另一端则是通往“桃花源”、也就是香格里拉的入口。”
“xamgyinyilha”。老者鼻音浓重地说了一句,同时双手合十,做了个顶礼动作,接着又在胸口画个十字,喃喃说着“上帝”。
这一系列动作惊得我目瞪口呆。看老者装束是个道士,居然修炼佛家功夫,同时兼修天主教,古今中外融会一身?其实,信什么教没有必要非得分的那么清楚,万法归宗,修身养性,都是一样,就像那个《消失的地平线》里的老活佛,本来是个基督教徒,却当了喇嘛寺院的家。但是在我们一般人的印象里,各种宗教都是有严格的教义教理纷争,突然见到把诸教合一的人感觉很不适应。
再说香格里拉,不是在云南迪庆吗?怎么会跑到终南山底下呢?
“哦,是的,香格里拉,香巴拉,入口就在这里。以前传说香格里拉在喜马拉雅山某处有个入口,多少年来无人知晓,因为香格里拉所处的空间维次比我们这个世界要高。也就是说,香格里拉与我们同在,只是所处的空间维次不同,只有不同于人类层次的高人方能找到此入口。香格里拉的传说一直在某些人中口口相传,相传那里美丽富饶,人民安康,社会秩序井然,是人间天堂。香格里拉的人民多数善良,他们害怕人类,他们甚至不敢让人类知道他们的存在。因为人心太可怕,假使人类知道他们,知道那个地方的入口,后果将不堪设想,因为这伴随而来的必定是侵略、战争。善良的香格里拉人民,不愿发生这种事情,为此他们多年来形成一个规定就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人类找到他们,谁若出卖了自己的国家,那人将被放逐,永远也不能再回去。”
“当然也有人传说香巴拉的入口在拉萨布达拉宫的下面,没错,那里也有个入口,香格里拉是个很大的地方,全世界共有三个入口,但是需要有缘才能找到。”那老者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哦,这是”,我有点搞不明白了,“也就是说,我还属于有缘人,现在就站在香格里拉的入口?”
“是的,施主。诸法因缘生,缘谢法还灭。吾师大法门。常作如是说。”
“那么”,我看了看月风,“这位小哥呢?”
“哦,哈哈哈……”老者突然笑了,“他本是终南山的修道人士,只为接引有缘才离开终南山的啊!现在,他回家了。”
月风看着我笑,老者看着我笑,唯有我目瞪口呆。
“入吾室者,但有清风;对吾饮者,唯当明月”,月风轻轻颌首,吐字珠圆玉润: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淡然一笑后又歌一曲: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
君子至止,锦衣狐裘。
颜如渥丹,其君也哉。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
君子至止,黻衣绣裳。
佩玉将将,寿考不忘。”
我终于从目瞪口呆中清醒过来,突然感觉,冥冥中自有一番天意,或曰缘分在其间援引,使生命有了更丰腴的厚度和宽度,充沛着更淋漓的质感,每一次回味都是滋味悠长。家访石壁、古墓蛇影、高僧虹化、辞职离校、深山夜雨、荆山地道,直到驾驶罗宾汉的出行,依稀仿佛,每做一件事,都在证悟前缘,都是对生命进行另一种诠释。
不是对桃花源、香格里拉有兴趣吗?现在就站在入口,或许几步,就会走入一个全新的世界,进,还是不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