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洞中，洞穴极窄，需缩头侧肩而行。成子感觉自己的脚步有时候踩地不稳，有点踉跄，若非路窄能用手撑住，恐怕早已摔倒。

又转了一个弯，师父举着的蜡烛光亮似乎更亮了些，除此外已没别的光线了。但是又走了几步后，成子的眼前突然一亮，像是突然变成白天，四处光芒万丈，一片光明。

揉揉眼，成子惊呆了，洞内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夜明珠、玉镯、红珊瑚、绿松石……似乎世人追求的东西，都集中到了这里。成子眼睛都直了：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我不早点来呢？

此刻成子早将师父玉清子告诫的话忘得一干二净，近手旁墙壁上有颗鹅蛋大的祖母绿，顺手摘下装到裤兜里，再前面有颗红宝石，摘下……

玉清子面对这些珍宝，视而不见，一直低头向前走着，蜡烛此刻已经燃去了一大半。前面是座纯天然的青石独木桥，像是连接着山涧一样在洞内跨着。玉清子很轻松就过了桥，然后回头高举蜡烛给成子照着。

成子塞满了两口袋珠宝金子，脚步刚刚踏到桥上，突然桥就变成了一条灰白大蟒蛇，尾巴一甩，大脑袋猛地一个回旋，血盆大口一下对着成子，长长的信子嘶嘶吐着，马上就要扑过来。

“啊，救命啊！”成子大喊。

玉清子感到纳闷奇怪，我一直走了很多次这个桥了，都很平安，怎么这次变成大蟒蛇了呢？具有崇高道家内在修为的他一下就知道了怎么回事，徒弟起贪心了，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内在贪念幻化成大蟒蛇进行报复了。

“快把你拿的这里买的东西都掏出来，然后迅速跑过来。”玉清子发号施令。

成子还在犹豫，玉清子又大喊一声，“快点，再晚了我们的蜡烛就要烧没了！”

吃到嘴里的肉再吐出来，成子很不甘心，但是师命难违，成子只得慢慢地一份一份把东西掏出来放回原位置。

说也奇怪，所有东西物归原位后，那条大蟒蛇也没有了，定睛看时，还是一条独木桥，孤零零架在那里。

过桥后师徒俩都加快了脚步。但是因为成子的磨叽，玉清子手中的蜡烛又燃烧掉了一大块，烛光渐渐微弱；成子很紧张的问，这样我们还能走完全程，重见天日吗？

玉清子微微一笑，把蜡烛高举过头顶，此时灯花忽然一灿，重新开始明亮，不，甚至比刚开始的时候更耀眼一些。师徒俩以最快的速度穿越完山洞，重新站到蓝天下。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多好啊！此刻的成子贪婪的吸着鼻子，一低头，发现师傅玉清子的拇指不见了，汩汩鲜血淌出来，一滴一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成子明白了，刚刚在洞内，是师傅燃指带路走出的山洞啊！

成子心生大惭，认认真真跟着师父玉清子又好好学了三年，抱朴守一，心斋坐忘，最终成为一代得道仙人。因为此山多汇聚仙人贤达，故又山被称为大贤山。

…………

这个故事是我在山上听一个放羊的中年人说的，他说完后朝远处的夕阳看了一眼，

叹口气说道：“人生在世，不是我的，一毫莫取，要是每个人都这样的话，该多好呢？”

我不禁一呆！

所谓最美的风景，其实不是这个山，不是这个洞，而是，这个人，说的这句话。

我也看了一眼夕阳，又大又圆，温温的光洒在不远处低头吃草的羊身上；牧羊人扶着羊鞭淡然看着远方，多美的一幅田园画！

我不愿打破这种美好的寂静，刚要轻轻地走开，牧羊人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一个价值两千万的东西，我只卖了二十万，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嗯？什么意思？我疑惑的看着他。

“是这样，我在这里放羊时，发现了一个建国以来最大的灵芝……”

我静静听着。

（三十）最是人间留不住

凉风，夕阳，淡黄的草，苍翠的林木，缓慢移动的羊群。不忍打破寂静美好的田园画，我正要轻轻走开，牧羊人转头问了我一个问题，据说专家鉴定值两千万的大灵芝，卖了二十万，值不值。

“哦，这个，怎么说呢？”

我努力想着平和中性的措辞，“值与不值，都在内心。当年央视要拍笑傲江湖的电视剧，金庸也只是象征性地卖了一块钱呢。二十万与两千万，数目上看似差别很大，其实对我们内心的影响，应该一样罢——”

“呵呵”，他笑了，“你是唯一一个这样说的人，别人一听我只卖二十万，都骂我傻的；其实，我觉得，二十万已经很多了，我得放几辈子羊才能攒够这些钱啊……。”

“嗯”，我应了一声，顺便问了一句：

“一个什么样的灵芝啊，能卖到二十万？”

“哈哈哈……”一提到他发现的灵芝，他一下子来了精神，开心地边笑边说：

“其实，这个灵芝，我是‘买’来的。”

“啊”！我大吃一惊，怎么变成了买来的呢

“嗯，用羊买来的”，牧羊人点上一支烟，蹲下身子，脚后跟微翘着，“那天一大早我就上山放羊了。因为我有好几天没在家，羊在家都快饿死了。当时山上雾蒙蒙的。我赶着羊到了半山腰时，看到前面路边的大石头上好像坐着一个人。我出来的就够早了，怎么还有比我更早的呢？还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吗？我疑惑地冲他喊了一嗓子：怪早啊！你是老——”

“这么近的距离那人肯定听到我的问话了，但是没搭理我，甚至动都没动一下。我就感觉很奇怪了，周围十里八乡的，都是乡里乡亲，基本上都认识啊，怎么这个家伙这么‘大’呢？太傲了吧！”

“我就走上前，眼睛故意的看着别处，说，借个火。半天还是没动静。我转过头一看，当时就吓懵了，哪是什么人啊，分明是一只大鸟站在路边石头上呢。这只鸟，一米多高，通体褐灰，头上长着一撮白毛，乍一看像是人戴了顶白帽子。金嘴长喙，弯曲如秤钩；眼睛溜圆，不怒自威；也不怕人，此刻这只大鸟正歪着头盯着我看。”

“说实话当时我真的吓坏了，腿打哆嗦，浑身发软，羊也不管了，扔了鞭子就跑，一边跑一边没人腔地大喊 “救命”，好在那只大鸟没追来，我一直跑到了家里，喘了半天气才平息扑通扑通乱跳的心。”

“在家一直待到快上午，羊还得要啊，于是我又上山来找羊，好家伙，那大鸟正在天上盘旋呢，两三米长的大翅膀，在天上飞翔像朵乌云。再看地上，山坡上躺着三四只被开膛破肚的羊，只是肠肚被吃了一些，一看就知道是这只大鸟干的好事。”

“这只鸟一直盘旋着，盘旋着，后来落到了悬崖边一棵枯死的大柏树上去了。死了这几只羊我心疼啊，当时也顾不上什么危险，小心翼翼向这棵大柏树走去。还差着几十米吧，这只大鸟突然腾空而起，从我头顶呼啦啦飞过，像是一架飞机，飞向了远方，渐渐变成了一个黑点，逐渐消失了。”

“哈哈哈，这回好了，看看这棵大柏树是不是这个大鸟的巢，你杀我的羊，我抄了你的家！当时心里恨这只鸟恨得牙痒痒，走到树底下后抬头向树顶看，乱枝蓬逸，但能清楚看清树顶，啥也没有。心里这个气呀，一屁股坐到树底下，用羊鞭划拉着地面，独自生闷气。

划着划着，突然露出了一层暗红色来，不像是柏树的根。又拨拉几下，一个扇形的圆弧状东西出现了，啊，这是——传说中的灵芝吗？我赶紧把周围的盖着的乱叶乱草拨掉，灵芝整个露出来后，当时我就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