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几个反应过来了，手舞足蹈的不让杀人蜂飞近自己，一哥们紧急状况下迅速脱下上衣当成螺旋桨，在头顶挥舞起来。不想这一招还真管用，车内空间本来不是很大，一下就有一只杀人蜂被卷入“螺旋桨”，这哥们不敢停，生怕再飞出来，继续挥舞着他的螺旋桨。战绩辉煌，击落敌机两架啦！但是剩下的那一只，一直在到处盘旋，随时想俯冲下来投弹。

这时另一个哥们也开始英勇反抗，也脱下上衣上下扑打，还喊着，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晕！

幸亏车内只剩这一只了，要是刚才跑得慢，就用不上这些豪言壮语了。

终于把最后一只也收服在衣服内，不敢用手去捏，顺势把衣服落到车座上弓着身子一通猛踩，英勇的三只轰炸机就这样被壮烈了，这两件衣服——恐怕也会当做杀蜂证据永久封存了，也可怜了我的车车，还没正式踏上征程，就先“遭人毒脚”。

不管怎样，我们终于战胜了杀人蜂！

一家人终于长舒口气。

哎，等等，看我们的车玻璃！

啊？！

转过头去一看，我惊呆了！

只见车玻璃上密密麻麻的一层杀人蜂，像是穿了一件铠甲，黑压压根本看不到外面状况。

哦，我明白了，本来杀人蜂攻击系就强，刚才那哥们拿着石头在那里砸了几下，肯定是给杀人蜂当成我们是“城管”，想搞强拆，故意挑衅，所以群起而攻之。

幸亏我们躲在车内，现在还在外面的话，肯定已经变成彻底的无产阶级（只剩下骨头了吧？）去见马克思了。

怎么办？

前挡风玻璃上的可以用雨刮刮掉，其它的先不用管了，要是愿意跟着给我们做保镖，那先暂时跟着吧。

“唬——”我发动了车子，车子一颤，好像掉下去了一些杀人蜂，车玻璃隐约透出了点亮光。

没法子，诸位勇士们，对不起了——打开了雨刮。

哧——雨刮一扫，群蜂轰然飞起，但是被叠压在下面的一些起飞慢的则被雨刮碰的腿断肚裂，雨刮来回一扫，前挡风玻璃就变成了个大花脸。

不管怎样，能看清道路了，马上开车。因为是盘山路，这些暴怒的勇士们仍然爪抓牙啃地粘在车上，还有些则在空中护驾，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十六）堰屋子

终于还是平安到家，这趟车接的太长见识了，又是堰屋子又是杀人蜂，害得我们连跑带爬，说啥晚上哥几个也得再聚聚，不为别的，就为这次胜利大逃亡。不容易啊，真正从危险里逃脱，才发现生命的美好和宝贵；只要活着，咱就能喝酒吃肉吹牛皮，开着车子乱溜达，命没了，啥也没有啦！珍爱生命，不仅仅是一句口号，真得咱哥们好好爱惜着呢。

一阵杯盘碟碗稀里哗啦，酒过三巡后，一个哥们再次问起堰屋子事，我一口啤酒下肚，当起了“专家”：

“那种堰屋子，我老家的山上也有，是用来藏粮食躲避战乱的。堰屋子，顾名思义，就像咱们今天看到的这样，在一列长长的石堰里，从远处根本看不到这里有什么蹊跷，只有到了这条堰边才会发现还有个堰屋子。实际上我们那里的堰屋子主要是用来躲避光棍（土匪）刘黑七的，当时我们这一带刘黑七闹得很凶，攻村破寨，烧杀抢掠，施暴奸淫，无恶不作。有时候小孩闹夜哭，哄不住声时，往往一句：再哭，刘黑七就来把你抓走，哭声立止，灵极了。”

“蹭听老人们讲，刘黑七在我们那一带，简直就是凶神恶煞，不，比凶神恶煞还要厉害，提起刘黑七，有人吓得腿肚子都发软。刘黑七杀人不眨眼，看到男人，砍去四肢、大卸八块，遇到孩子，一两岁的抓住双腿扯成两半，还有一些刚刚满一岁的婴儿被放在碾麦的石辊下碾成肉泥，还有些小孩子被用七寸尖刀从左耳刺进，右耳贯出，直接钉在墙上，血淋漓的那个惨！

再比如刘黑七绑票，三五天不送赎金，就给其家中送去人票的一只耳朵或眼珠；再三五天就撕票。撕票手段残酷至极，比如将人埋入土坑，仅露头部，再用铁镐猛击颅顶，因被埋的人血液压向头部，故血花脑浆冲出老高，称作“放天花”；又如将人用铁丝捆紧，上身浇煤油点火，称“点天灯”。此外还有刀刺、刀铡、零刀削、活埋、剖腹、挖心，稀奇古怪的折磨人的方法，也就是这些光棍能想得出！”

“刘黑七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光棍！这样一个人，走到哪里当地老百姓都恨之入骨，但又唯恐避之不及，所以有人发明了堰屋子，把自己的粮食等东西藏进去，等刘黑七走了再出来。”

“哦，堰屋子是这样来的啊！”

一哥们长叹口气，“还是一段血泪史呢！”

“当然，有些地方的堰屋子不是躲光棍的，而是躲避日本鬼子的，反正不管躲谁，都是被迫无奈的做法。”我又补充一句。

“嗯”，一个哥们又问道，“那么现在这些堰屋子干啥用呢？”

“现在？很多堰屋子其实都塌了，就是不塌的，恐怕也没有人住了。不过有些事情也很难说，比如在峨庄时我说的那个红眼睛的老太太，真说不准还住在这种地方呢。”

“额，那个老太太住在堰屋子里，那些杀人蜂都是她家养的看家蜂啊！”

哈哈哈，真有想象力！哥几个都笑了。

“你说的头头是道的，你进过堰屋子吗？”一哥们开始质疑我。

“当然！我小时候逮蚂蚱，有时候遇到堰屋子，感到很奇怪，就进去看看。堰屋子门口一般都有很高的草或很长的藤等缠绕着，遮挡着入口。那时感觉就是堰屋子阴森森的，里面空荡荡的，一大股霉味，也没啥。不过回家跟父母说进过堰屋子后，父母都很紧张，还烧了两张黄表纸，念念叨叨的。然后告诫我以后不准再去这种地方。我也一直不懂这种地方是咋回事，再大些才听一些人说起，那里面很阴，经常有怪异的动静，有时候夜半三更的会有哭声传出。是狼和貔狐（我一直没搞懂当地说的这种发音pihu的动物，但是在童年很多故事里都有这个角色，当时害怕的原因是这个东西能迷惑人，还能把人背走。怎么背法直到今天还没懂，在我印象里这个东西比狼更狡猾凶狠）等野兽的‘驻点’。然后举例：在生产队时有堰屋子的那几块桄子地当时是四队的，秋天收瓜干下雨了，四队的几个社员进去避雨，都听到一阵嘤嘤呜呜的哭声，可是遍寻不着哭声在哪。回来后不到半年，那几个社员先后死了，人们说这几个社员的魂被留在那个堰屋子了，所以那个地方阴气很重，没事别到那个地方去。”

“哼——堰屋子，不知道净瞎说！”

一声幽幽的叹息突然从背后传来，哥几个回头一看，都愣住了——

（十六）堰屋子新解 貔狐变美女？

说话的是一个老头，紧挨着我们这桌。看来也喝的不少了，左手扶着额头，光光的脑门在灯光下油光闪亮；一大蓬花白的胡子搡在胸前，面前桌子上只摆着一盘豆腐，一盘花生米，此刻右手正捏着几粒花生米向嘴巴里放，嘎嘣嘎嘣嚼了一通，又举起杯子一仰头——滋溜，一口酒下肚。

就这他一仰头的时候，我清晰看到，一道疤痕斜着从鼻翼一直伸到嘴巴，如同铁铸般刻在满是皱纹的脸上，使这个老头一下子让人觉得粗犷狰狞。

“老爷子，你说我不知道瞎说，你知道堰屋子啊？”

我晃晃悠悠站起来，端着杯酒乜斜着眼看着这老头。事实上一家人都喝得差不多了。

没有回话，那老头滋溜又是一口。

我还站着呢，又重复了一遍，“老爷子，你知道堰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