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木苏在杂货铺待了已经两个月了,没事的时候他也会来杂货铺帮帮忙,对他而言,这里不仅是个工作的地方,就像他在这座陌生的城市的另一个家。
虽然老板有点怪,但是阿桧很乖,虽然遇到的事很离谱,但是现在自己还活着。
离家外出求学,因为家太远,车票难买,木苏很少回家,一年仅仅回一次。
这天放假,木苏没地方可以去消遣时间,坐车到了杂货铺,反正他喜欢古物,而杂货铺稀奇古怪的东西又多,最适合他待不过了。
和素对此表示,绝不多付加班费。
进了店门,木苏发现杂货铺里一片狼藉,大吃一惊:“和先生你被砸场子啦!”
阿桧快哭出来,扁着嘴巴看木苏:“和素不在,他让我一个人收拾,这么多,他让我一个人收拾。”
木苏受不了,卷起袖子:“好了,我帮你。”
等一切都收拾好后,和素菜慢悠悠的走进来,木苏问:“你去哪里了?”
“去散步。”
“???”
淡定,木苏把手上的瓷器小心翼翼的放到多宝格上。
“本来准备回来的,看见你来了,就又多转了转。”
“你太过分了!”
“你还欠着我钱,客气点。”
木苏浑身正义的气焰顿时消了下去,上个星期,木苏来帮忙,和素出门了,阿桧也不在,然后来了一个美貌女子,十分可怜的哭诉了一番,木苏怜香惜玉????于是,又欠了和素五万块。
木苏隐约觉得这是一个阴谋,但是那是自己做的决定,只好认栽。
在杂货铺蹭了中饭,木苏把碗刷了,打算回学校去睡午觉,他现在的作息规律的不得了,和同寝室日夜颠倒的满面油光的室友相比,他的皮肤光滑的不像男生。
上车前有段巷子要走,他老远就看见一个小孩子在那里哭,同情心泛滥,他走上去问:“小朋友你怎么了?”
木苏的同情心向来比较便宜,此时更是格外放送。
那小孩子捂着膝盖,眼泪汪汪的抬头看木苏:“疼…呜呜…宋宋好疼…宋宋想回家,呜呜…”
木苏低头看他的膝盖,伤口看不清楚,但是血正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来,看样子伤的不清。于是道:“我帮你包下伤口,可能会有点疼。”
木苏走路不稳,喜欢摔跤,平坦的没有任何障碍物的马路上也能摔个大跟头,所以他如果带包,包里一定会有碘酒和ok绷。
小孩子一听会疼,立刻往后躲,抽噎道:“不要,宋宋怕疼…不要。”
木苏被小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萌到,一颗心都快融化了,放柔声音道:“不怕不怕,哥哥一定会很轻很轻的给你上药,一点都不疼。”
小孩子听了他的话不再躲,站在原地可怜巴巴的看着木苏。
“过来,哥哥给你洗伤口。”
宋宋慢腾腾的走过去,木苏拿着沾了碘酒棉签哄道:“宋宋把手拿开,我不好涂药。”
宋宋这时候没再哭,安静的看着木苏,慢慢松开了手。
木苏微笑道:“这才…”声音戛然而止。
宋宋的膝盖已经烂成了一个血红色的肉洞,但是仍然在流血,没了手的阻挡,血流的更加欢腾,很快染红了宋宋脚下的水泥地。
“他们不给宋宋擦药…”宋宋的声音变得空洞起来,“好疼好疼,血流了好多,宋宋想回家…我想妈妈,他们不让宋宋回家…为什么他们不救我,我好疼,为什么他们不让宋宋回家,为什么…”
木苏浑身僵硬的保持着擦药的姿势蹲在那里,心像掉进了冰窟窿里。
宋宋哽噎道:“你也不给宋宋擦药了吗?”
木苏心里迅速闪过许多念头,不知道用哪个才好。
“木苏!”身后有人叫他,他转过头去,和素拿着一个盒子站在不远处,他连忙转回来,发现宋宋不见了。
“怎么了和先生?”木苏问。
“这是月饼,刚才忘记让你拿回去了。”
一 开始和素给点心给他时,他都特别不好意思,后来拿多了,就习惯了…
“谢谢和先生,这是什么馅的啊?”
“你吃了就知道了,你刚才在做什么?”和素话锋一转道。
“有个小孩子受伤了,我给他上药,结果他不见了刚刚。”木苏这是实话,只是少了些至关重要的细节。
“是吗?”和素眼睛一眯,看着他。
“自然是真的。”
和素于是不再问,木苏和他告别后搭公交回了学校。
木苏心不在焉的走在学校里,突然脑门被狠狠敲了个闷声雷,他疼的捂着头龇牙咧嘴,身后传来一阵狂笑,他回头看,胖子阿宽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为自己的下手得逞开心的不得了。
“死胖子你下手什么时候能轻点!我他妈的迟早被你一掌打死。”
“爷我为你好,你想想万一你将来被人暗伤,不就躲的了。”阿宽道。
“狗屁!”
阿宽那次出院后,没有半点记忆,那段时间似乎被封印在他记忆里,除了木苏和阿桧,和素,那件事似乎被所有人忘记,不曾存在过。
和素虽然不曾明说,但木苏隐隐感觉到,杂货铺似乎并不是普通的商店,他却不打算走,欠他钱是其中之一,还有他的好奇心,既然并没有生命危险,在这里还能长些知识,不如留下。
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我睡不着。
事情没有如我所想的发展,我没有被送回家,伤口已经麻木,还在流血,不过因为口子小,虽然没有停,倒没有流多少。
可是我很怕,这一切都让我害怕。
我隐隐嗅到被抛弃的味道,长久的沉静让我头有些晕。冥冥中有人对我说,快逃,逃出这里!
我惊醒。
环顾四周,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一条缝,我轻手轻脚的下床,走到门旁边,心跳如擂鼓,慢慢推开了门。
门外什么都没有,我屏住呼吸走出去,然后一路狂奔。
我记不清自己跑过多少个转弯,这长长的昏黄的走廊似乎永无止境,每一个拐弯都一样,我分不清自己有没有来过这里。
从开始的跑变成快步走,再由快步走变为挪,我的力气已然用尽,终于,我走到了尽头。
那是一扇门,没有窗户,没有缝隙,严严实实合上的一扇门,厚厚的隔绝掉一切,我趴在门上听,只听见空气在耳朵里轰鸣的声音,我抬头看见头顶处有一个门把手,我踮脚抓住把手推了推,没有推动,再一拉,却拉开了一条缝,这门是往外拉开的。
那门很厚,虽然拉开了一条缝,却没有露出一丝光线。
我回头看了看那没有头的走廊,我累了,这个地方坟墓一样安静,我一路上没有遇见一个人。和人来人往,这种安静更让我恐惧。
仿佛有什么怪物躲在角落,伺机而动,跳出来吃掉我。
我不想再去找另外一个出口了。
这个地方,这些拐角,这些走廊,我不愿再走了。
我越想越不愿想,干脆拉开门。
…
那是我梦魇。
永远的纠缠着我,至死不休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