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途叫张远坐下说话,又叫秘书上了茶,才道:“你口口声声见我,声称有关乎蜀国命运之重事汇报,你倒是讲以我听听。”
张远这才起身道:“还请省长先耐心的听我讲述一个民间传说。”刘知途笑道:“无妨,你讲便是,我对所有的民间传说都感兴趣。”
张远这才道:“武年间,朱元璋养有一批研习五行之术的人,平时喜欢观测天象。有一天,在观测天象时发现,缸窑会出现一个草寇王,迟早要夺取大明江山。朱元璋便派人到缸窑寻找龙脉,发现龙脉就在镇龙山上,于是,便派人挖断龙脉,在挖龙脉时挖到一根水桶粗细的树藤,将其斩断之后,树藤还在流淌着大量的鲜血。第二天树藤却又重新长在一起。”
“当天夜晚,树藤托梦给皇帝朱元璋说:‘要想挖断龙脉,除非铜钉、铁钉钉满山。’朱元璋大怒,命令把山从东、西、南三个方向挖断,并在挖剩的山坡上钉满了铁钉、铜钉。”
张远继续讲述道:“当时镇龙山下确有一户人家妻子已怀孕三年都未生产,家人很是觉得奇怪,外人也都说是怀的一个怪胎。”
“一日夜,老员外突然梦见孙子要当皇帝,联想到朱元璋派人挖龙脉以及三年未出世的孙子也就相信了。因此,对未来的孙子特别关注,一直都在家中守着,不准儿媳外出,却没有告诉家人自己梦中的事情。”
“突然,有一天邻居家中因有事需要请他去帮忙,推脱不了也就只好去了。恰恰这天孙子出世,儿媳准备去拿木盆给刚出世的孙子洗澡,却怎么也找不到,这时员外的孙子开口说话,告诉木盆在屋子外,儿媳妇大吃一惊,真以为的确是怪胎,急忙用木盆将刚出世的儿子溺死了。”
刘知途听罢,笑道:“朱元璋若不挖断动脉,那个未来的皇帝即不会被母亲溺死,很有意思的故事,我也明白你找我为何事了。民间疯传,四川最大的悍匪帮派石羊帮大当家为刘森,而刘森的爷爷刘宝八年前病逝,生前特意为自己挑了块霸气冲天的坟地,只为子孙能出草寇王。你是想建议我效仿朱元璋。破坏其风水空地吧。”
张远心里暗惊:看来这个省长也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仅凭他讲述的一个故事就推测出了他的来意,当下也不言语。
刘知途笑道:“我倒是可以效仿朱元璋,只是刘森不过是一悍匪头子,即便自称为王,那所戴的王冠也为野草编织,不足为患。”
张远却站了起来,神情颇为激动的道:“省长大人刚调到四川任职,不知匪情,容我细细道来,川匪又称四川袍哥,现相当普遍地存在于社会各阶层。各行各业,均被袍哥所渗透,据保守统计:职业和半职业袍哥,全川竟达到七百万人。单成都便有有袍哥公口、分社、支社五百多个。四川袍哥组织势力之大,而且估计掌握的枪支有一百万支,我作为普通士兵,也是心生忧虑啊。怕任其发展,会影响到整个四川的安定。”
刘知途闻言,神色凝重了起来道:“川匪参加过保路运动,于川于国都出了力,况且匪况真如你所述,那我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无法尽数剿灭啊。”
张远拱手道道:“虽无法剿灭数目众多的土匪,但可以遏制其匪情发展,我之所以建议省长大人破坏刘森祖坟风水,一是能表明政府的姿态,二是也可压制起风水霸气,使匪风从盛极之况日渐其衰败。”
刘知途笑道:“你一介百姓,姓风水之说尚可理解,而我一省之长若亲自去毁其刘宝墓穴,坏其所谓风水,不免荒唐,只怕会惹来笑柄呀,不妥。”
好个张远,却也是个善辩之徒,又察言观色,见省长愿意听他说话.不免大着胆子又道:“所谓风水,并非迷信,实为相地之术,即临场校察地理的方法,也叫地相、古称堪舆术,相传风水的创始人是九天玄女,比较完善的风水学问起源于战国时代。”
他又道:“风水的核心思想是人与大自然的和谐,早期的风水主要关乎宫殿、住宅、村落、墓地的选址、座向、建设等方法及原则,原意是选择合适的地方的一门学问。”
见省长听得饶有兴趣,张远继续道:“天地山川,空间流通、会聚、孕育出一种气, 而我前段时间入刘森坟地查看,确有霸气生成,此霸气竟能肉眼看到,自坟地冲天而起。”
刘知途讶然道:“果真有此怪异之事?那我得亲自前往查看。”
张远见已说动省长,忙跪下磕头,道:“省长救命!”刘知途将他扶起道:“谁要你的命?”张远便把缘由从头道出,先是口渴进茶馆喝茶,无意间听说书先生评谈刘宝择穴而葬,随即入村勘察,以致误了归队期限,被误人为是逃兵,遭到通缉。
刘知途笑道:“小事一桩,念你为一介士兵,却心系天下苍生,我给你们司令打个招呼,你归队便是。”
张远感谢退下,走出省政府,乐得只差没有蹦上天。中国尚有连升三级之故事,只怕他从此就前途大好了。
刘知途归队后非但没受到责罚,反而从排长做起,几年之后晋升为了营长,这是后话。
之后,刘知途又召见了张远一次,询问如何破其风水霸气一事,张远知道省长并非真为民办事,只是沽名钓誉罢了,他建议省长只将官府大印,着石匠原样雕刻在坟前的一块大青石板上即可,不但能镇压住霸气,还可为世人留下一段佳话。
此法对于一个文官来说是极好不过了,不失风雅,强于挖坟迁棺百倍,也只有张远这等聪明的人才能想得出来。
还有个问题,石羊帮大当家真是刘森?非也,那只不过是老百姓为了成就一个草寇王的完美传说,臆想出来的,刘森混了多年,仍只是个半路劫道的小土匪,不过是三人一帮,就这三人,他都排在最尾,被唤做三当家。碰上大户人家,那都是人强马壮,他们不敢动手,穷苦百姓倒不敢反抗,可找遍口袋也不过几文钱。
眼见混不下去了,连糊口都将成问题。偏偏他们三人眼拙,抢一后生时,没看出后生身怀武功,三人被暴打一顿,扭送官府。官府拷打一番,直接送去部队当兵了。
这也是当时社会的实情,名义上叫收编,可见民间所说的兵匪一家有事实根据。
此时的张远已混到营长一职,手下兵源缺乏,就接受了刘森。张远本是借刘森爷爷刘宝说事,又建议省长破其祖坟风水。从而才有了一官半职。如今,刘森误打误撞,草寇王没当成,反成了张远手底下的兵。
张远与刘森自然从未见过面,此时更不可能搭上话,一个是官,一个是兵中间还隔着几级。
服兵役半月,完成了第一轮训练,刘森有了半天的假,他独自一人走上街,漫无目的的走着,命运真是捉弄人,难道这便是刘神算所说的成就霸业之前的磨难吗?
走累了,他看到街边的梧桐树下有块长石条,那是供路人乘凉的。刘森走过去,脱下兵帽,垫在脑后躺下,眼睛一闭,这就给睡着了。
有个老头,七十来岁,提了十多块砖糖走过来,何谓砖糖?就就是被制成土砖块模样大小的红糖。老人上了年龄,加上手上提着的砖糖又重,一路行走过来,已是气喘吁吁,很想找个合适的地段休息。
他看见了青石条。只是被当兵的给占据了,老头对当兵的都抱有好感,他儿子便是张远,现已经是营长。老头想:难保这个当兵的还是儿子的部下呢!
老头走上前去,将他摇醒,满脸堆笑道:“老朽实在累得不行了,腾个位置给老朽休息休息。”刘森做了几年的拦路土匪,脾气有些暴躁,被从梦中摇醒,刚要发火,见是个老头也就作罢,他不情愿的起身,腾出位置。
老头坐下,捶着老腿问:“年轻人,你在哪个部队当兵?”刘森当下报了部队番号。老人一听,果然正是儿子张远手底下的兵。心里好感更甚,他见刘森嘴角干裂,笑道:“老朽家就在附近,兵爷可去喝杯茶消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