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胖子被冻得直哆嗦，不住的哈着气。王老跛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只是看那个死人脸依旧一脸淡漠的样子，蒙住眼睛的黑布条被风吹的哗啦啦的飘动，竟像是没有觉察到丝毫的冷意。三胖子冲我撇了撇嘴，随后又拿出小梅娘给我们准备的干粮，几个人将就的吃了些。

只是在递给死人脸的时候，却被他一口回绝了，三胖子冲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这个死人脸似乎也毫不在意，只是一个劲的看着天，那张被黑色布带遮住大半张脸的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稍微吃了些干粮，肚子饱了，寒意便稍稍退去些。只是望着前面奔腾不息的浑浊江面，还是忍不住直皱眉头。

这个口岸是古渡口一些闲散渔船停泊的地方，经常会有船只往来。只是现在这个天气，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更别说有什么船了，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三胖子一张胖脸被冻得发白，使劲的跺了跺脚，搂着我的脖颈说：“嘿，我说二八爷。咱们这一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咧。等进了那滚龙坝子，你可别忘了给我搭个下手，咱们兄弟齐心，合力断金，等拿到传说中的啥子龙衣蛇皮的，我们可就发大财了。”

我见这胖子是得意忘形，越说越没调了，就甩开他架在我肩上的胳膊，骂道：“你他娘的就知道发大财，咱们的首要目的，就是先救小梅和栓子。至于剩下的老山古龙的蛇蜕，你想要多少随你。”

三胖子也不生气，说道：“嘿嘿，你，你别生气。我当然知道先救，救栓子和小梅的命重要了。不过发大财也是很重要的。邓爷爷不是说过吗，我们要走社会主义路线，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吗。”

我呸了他一脸唾沫，道：“切！你也懂什么叫社会主义路线？少在老子面前显摆你那点墨水，我看你小子是财迷心窍，说不得得先跳到这长江水里洗个大澡，清醒清醒。免得到时候又给我捅出什么篓子来。”

王老跛子连忙在一旁做和事佬：“莫吵莫吵。现在这地方还算清净，过会船就来了，省的给别人看笑话，耽误了正经事。”

就在这会，只听一旁没说话的死人脸突然‘轻咦’了一声，我们抬眼望去，就看见远处的江面的忽然来了个小黑点，越来越大，一个巨大的牛皮筏子顺流而来。

我们几个人赶紧跑土垛子上，一边喊一边摇晃着手臂，招呼着牛皮筏子停过来。

骑马布：这个筏子上面不太干净

那牛皮筏子上的人显然已经看到了我们，但就只不停下，只是站在筏子上不停的摇手，示意并不准备停下来。

我们在岸上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了条能渡河的玩意，虽然只是个牛皮筏子，但也凑合着用了，如何肯轻易的放过他。

三胖子连忙掏出来一把票子，举着钱对着牛皮筏子上的人用力的舞动，同时高喊我们付双倍的钱。果然，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那牛皮筏子上的人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用竹竿撑着水底，向我们靠了过来。

牛皮筏子终于靠上了岸。撑船的是个中年人，黑瘦黑瘦的，他叼着一个旱烟袋，只是一个劲的冷漠的看着我们，并没有招呼我们上筏子。

王老跛子走上前去，冲着那黑瘦中年人做了个很奇怪的手势，双方见了礼，他才说道：“老乡，我们几个要去下河谷的滚龙坝子那里，有急事，不知道兄弟能不能行个方便。价钱好商量，我们可以付双倍的。”

一听我们要去的是滚龙坝子，那黑瘦男人很奇怪的看了我们一眼，一言不发。

过了好半天，才闷声说道：“我这筏子从来不载活人。”

王老跛子似是早知道他这么回答，嘿嘿一笑，拱手说：“省得，省得，看出来你这是阎王照看的营生了。我们不介意的，能去滚龙坝子就成。”

那黑瘦男人瞧了王老跛子一眼，又扫了我们几个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示意我们上筏子。只是他的眼神看起来有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老跛子也没在意，又朝着黑瘦男人拱了拱手，接着招呼我和三胖子几个人跟上来：“快点，开筏子了。”

我看了看脚下的牛皮筏子，长6米，宽3米由十几个气鼓鼓的牛皮组成，远比我们之前见到的筏子都要大得多。这种大筏子通常都是用来运载一些分量很足的货物的，在黄河、长江流域都有流传，俗称“筏子”，是一种古老的水运工具，从古代一直沿用至今。

我们一行人上了筏子，就看见，在那黑瘦男人的脚下，还蹲着一只身形巨大，乌漆麻黑的水老鸦，正直勾勾的看着我们。

所谓水老鸦，又被叫做鸬鹚或鱼凫，这种鸟在中国地区分布很广。早在夏代时期，鄂西地区就已经有人驯养鸬鹚捕鱼，俗称鸬鹚渔业。

这原本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我们面前的这只水老鸦却大的吓人，又丑又瘦，却足足有半个小孩子的身子那般大，黑压压的蹲在筏子上，一双泛着绿色圆眼珠子闪烁着莫名的光芒，直勾勾的盯着我们。也不出声，看起来十分的古怪，有点阴森森的。

我感觉有些奇怪，这牛皮筏子上，怎么还蹲着这么一只老得连羽毛都快掉光了的鸬鹚呢。

三胖子也觉得奇怪，站在一旁啧啧称奇，还拍了拍手：“他娘的，这老鸦都吃什么了？怎么长这么大的个？叫它声，看它过不过来。”

那大得吓人的黑色鸬鹚还真不避生，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一摇一摆的就走过来了，蹲在三胖子旁边。这小子顺着它油光水滑的羽毛从上到下捋了几下。

还没等片刻，这胖子就站起身来，惊呼了一声，“娘的，这是什么腌臜玩意？怎么味道那么燥？”

他从那黑色鸬鹚的肚皮底下…巨大翅膀下的羽毛中，抽出来一块黑乎乎的布条子，上面还有干涸乌黑的血迹，妈的…这分明是一条骑马布？

我一听，也凑过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还别说，这还真的是一块女人月事时候用的月经带，上面还残留的一些古怪的臭味。

那感觉就立刻十分的恶心和古怪了，我撇了三胖子一眼，这小子忙不迭的一把扔掉了手中的骑马布，恶心的连连吐口水。一边吐，一边骂：“狗日的，这是什么情况啊？”

我看着被恶心的又吐唾沫又洗手的三胖子，心里觉得奇怪，他娘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鸬鹚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就在这时，我眼中的余光看到，那个自从上了牛皮筏子就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黑瞎子，突然对着筏子上那硕大的黑色鸬鹚冷笑了两声。

他声音虽然轻微，但还是被我听得一清二楚，我看着他，心里突然咯噔了一声，不知道这死人脸看出了什么。

站在牛皮筏子前面的王老跛子看得真切，忽的哈哈大笑起来：“搞了半天，你们两个伢子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呢。”

“怎么？这死鸟和这筏子，有什么问题吗？”

我也恶心得朝着江水中，连吐了好几口唾沫，“他娘的，怎么会在鸟屁股下垫这么个玩意？难不成这水老鸦还是个母的，每过段时间也要来个月事不成？！”

“当然有原因的了。”

王老跛子说道，“这筏子是个捞尸筏，经常承载老长江里的水尸。这水老鸦打小就在死人堆里厮混，当然不怎么干净了。搞不好，这玩意怕是曾……”

“他奶奶的，也太恶心了！”

我听得差点再次吐出来，只觉得浑身的汗毛直竖，一股凉意从后背升起。这句话一出，就连三胖子也被吓得酒醒了大半，脸立刻就变了，赶紧避瘟神似地离那只大得吓人的黑色鸬鹚远一些。”

这下子我终于明白了，怪不得一开始这牛皮筏子不愿意拉我们，说是从来不载活人，敢情这黑瘦汉子就是老长江口捞尸的阎王勾子啊。这件事，怕是王老跛子和那个一直沉默的死人脸早就知道了，只有我和三胖子两个人还蒙在鼓里。

养俎：阎王钩子用来挡灾的‘秽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