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球便骂道：“要你说就说呗！废话这么多。”

死老头顿了顿，说出了这么个故事：

那是袁大头刚当上大总统的年月，死老头的老家是个鸟不拉屎的山区小镇。周围都是群山，环抱着这个不大的镇。大革命却没有因为这群山的阻隔而止步，于是，就在那么个六月，小镇的最高领导人由当时的胡县令变成了他儿子——一个只有23岁的小镇恶霸胡霸天。

之所以胡霸天那么快的串红，原因就是他所谓的大义灭亲。带着一群半大孩子，剪掉辫子后，首先针对的目标就是自己的父亲，并没有一点点留情的把胡县令关进了县衙大狱。

胡县令这么个老举人，怎么经得起这么一个折腾，没过几天就死在了大狱里。镇并不大，老一辈的都私底下说：“这胡霸天总会遭报应的！雷公打雷总会要打死这小崽子的。”

私底下说归说，可那革命的年代，又有谁敢对着那翻天覆地世界变迁的一切大声指责呢？胡霸天搬进了所谓的县长大院，而胡县令安葬在一个浅浅的坟里。胡县令的老婆胡夫人的房子也被征收了，胡霸天说这封建王朝的余孽，就应该送去吃点苦，拨了镇外的一个小山神庙，让胡夫人住了过去。

胡夫人面无表情的在一个冷清的早上搬去了镇外。最开始几个月，胡夫人还每天到镇上来买点菜什么的，也不和人说太多话，毕竟一说开了，都会骂她那亲生的儿子，就算再恨再怨，但总是自己身上的肉，不好埋怨谁。

到那年入冬，额外的冷。卖菜的农民们便发现，胡夫人有些个日子没有到镇上来了。起初也都只是几个老汉随意的提了提，到之后日子有半个月了，便觉得似乎有些不妥。于是就有人找到了胡霸天，说你也得去看看你娘啊！在那镇外一个人的，万一出个啥事也不得劲啊！

胡霸天坐那听这情况，抓了抓后脑勺，就开始扯上了：“我老娘不会是跟着封建王朝的那些辫子老头们跑了吧？听说北京城里还真有些老东西在玩复辟。那可不行，咱要去好好看看，免得大辫子们在老子眼皮底下翻了天。”

一干披着短发的所谓的革命人士们便跟着胡霸天这革命到了极致，害上自己亲爹亲妈的报应娃浩浩荡荡的出了镇。也是巧合，一干人等吃了中饭出发的，到了那山神庙外也就只是三点多钟。可偏偏那一会天阴阴的暗了下来，刮着不小却又似乎很有针对性的风。山神庙远远的看着，一股肃杀的气氛，好像里面的神怪们正在皱眉，怒气都是因为胡霸天这逆天的家伙的到来。

几个小跟班便在胡霸天背后犯怂，小声说：“县长，你看今儿个咱是不是算了，这鬼地方怪吓人的，这模样你娘应该也不在里面吧！”

胡霸天那时候也才24刚过，嘴唇上还黑黑的只是些绒毛，心里自然也有点害怕。但谁要他是县长了呢？一咬牙一跺脚，胡霸天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一挥手：“同胞们，这山神庙本来就是咱三民主义要打倒的藏污纳垢的地方，我们革命党，要打破的是什么？就是这封建的一切！越是这么神神鬼鬼的，越是考验我们的时候，来！让我们像孙先生他们一样，像袁大总统他们一样，彻底的推倒他。”

说完，胡霸天带着又激动不已的革命党们，进了山神庙。

山神庙里冷冷清清，除了可怜巴巴的山神像，哭丧着脸在那站着。墙角一床破棉絮，上面整齐的叠着一床被子，旁边摆着个盆，里面放着一条毛巾。角落里还放着个桶，里面小半桶水。一切都说明着胡夫人在这确实的住过。但胡夫人人却不在。胡霸天便一挥手，要革命党们在庙里庙外找人。

胡夫人确实不在，但有个革命党却招手要胡霸天过去。胡霸天跟着走到神龛后，只见山神爷的雕像后面的角落里，居然用稻草另外打了个地铺，并也象征性的放了个枕头。胡霸天便大惊失色，说：“还真有复辟派在这庙里潜伏着，看来我们不虚此行。”

革命党们便也兴奋起来，七嘴八舌的各种分析上了。那种偏僻的小镇上，对于革命也是一种胡乱的自个几个所谓的革命党臆想罢了。正胡乱说着，突然庙后面一个革命党在那怪叫。大家忙跑了出去，只见两个人指着庙后的树上，双腿在发抖。大家便顺着俩人手指看了过去，居然看到个似乎是人头的东西挂在树上，垂下来的居然是一头长发。

胡霸天也吓呆了，虽然说这孩子没心没肺，但毕竟胡夫人是他亲娘，他这该招天谴的性格也始终是胡夫人给从小宠出来的。那一会便也大声喊道：“娘！是你吗？”

人头没有回应，革命党面面相觑。有两个胆子大的便上前了，用石头对着那人头一样的玩意扔了过去。一个黑乎乎的球便掉了下来，大家都站那不敢靠前。胡霸天便犯浑了，上前捡了起来。这不捡不打紧，捡起来还真给把胆吓破了。真的就是胡夫人，并且脸上被啥啃过一般，都是牙印，黏黏的似乎还有口水一般。

所有人都吓得腿肚子发软，胡霸天自己也一松手，那人头掉到了地上。一干人都忍不住的往后退，而胡霸天那一会像着了魔一样，一个人站在那人头旁一身抖，却不知道动弹了。

一声长啸便在庙后的树林里响了起来。革命党们不自主的靠在了一起看着发出声音的那方向。也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如何，只见树林里哗哗地响动了起来。然后一个黑影从树上跳了下来，有一人高，直接跳到了胡霸天的肩膀上，然后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黑影居然一把扭断了胡霸天的脖子，把一颗人头给硬生生的扯了下去，往后一扔，然后一口对着那冒着血的脖子咬了上去，看样子是在狠狠的吸着胡霸天的血。

革命党们都吓懵了，而那黑影嘴对着胡霸天的脖子，胡霸天的身子居然还是那么直立着。黑影贪婪的喝着在涌出的血，只听见咕噜咕噜他吞咽的声音。一双血红的眼睛却死盯着面前的人们，眼珠是红的，说不出的诡异。

也不知道是谁最早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跑啊！”

一干革命党丢下胡霸天，拼命往镇上疯跑了去。

那山神庙再也没有人敢过去了。据说几年后有胆子大的在白天去过，说那山神庙不知道什么时候塌了，也没见啥白骨什么的。于是便有两个传说：一个是说那天去的一干革命党对胡霸天早就有矛盾，在那山神庙把他给活埋了，回来编了这么个故事；另一个说法就是一干年纪大的私底下说的，那鬼怪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山魈，山里有灵性的精灵。他带走胡夫人是因为了结了胡夫人的痛苦，给了胡夫人一个解脱。带走胡霸天就是神给的报应，天谴罢了。

6

听完这故事，大家便都反而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一个很是明显的地方鬼故事罢了，每个人的家乡都有诸如此类的传说，无非都是天报应之类的。吴球便骂道：“死老头，那山魈如果真要显灵啥的，早就把你这浑人给带走了！你丫的一双黑手下，不知道死了几个人呢？”

死老头讪讪的笑，说：“我那也只是杀了几个活该被杀的狗汉奸，遭报应的活咱还真没做过。”

振振也嘿嘿的笑：“就是啊！咱宰过的都是罪有应得的伪军和小日本”

大鸟说：“就是就是！”然后一扭头对着我说：“雷子，你不是啥都知道吗？说说这山魈呗！”

我冲他笑笑，说：“我也不知道太多，好像是确实有山魈这么个东西，和狒狒差不多吧！只是有攻击性罢了。”

我的解释没啥能激起他们兴趣，哥几个便扯开话题聊到了其他。前面四哥便站了起来：“行了行了！都少胡说了！也晃了会了，走吧！趁着天还没黑，能多跑远就多跑远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