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行落了空，但我们却不能无功而返，七天期限，才过了一天时间。要不我们去一趟猴子坪，看能不能找到与辰砂王品质相近的辰砂？”

事情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即便只有一线希望一根稻草，也要努力去抓住。

于是，我们当即离开让我们无比失望的贵阳，驱车前往猴子坪。

由于大家对猴子坪都不熟悉，堂哥还专门叫了那位凤凰的同事来协助我们。

这次因为赶时间，没有走路况较好的怀化，而是直接从玉屏，取道铜仁，经大兴，直奔凤凰。

在路过铜仁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桃夭的外婆不正是在铜仁吗？干嘛我们一定要费尽心力去找一块希望渺茫的辰砂王，不如将老太太接到桃花村，去直接诊治疯子，岂不更好？

我将这想法告诉桃夭，桃夭却叹了口气，说，“我外婆她动不了”。我说，“她太老了动不了可我们有车呀，车去不了的地方我们可以抬着她老人家走。总比这漫无目的的找破石头强。”

桃夭还是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唉……没办法的，说了你也不懂的。”

“你连说都没说怎么就知道我不懂呢！”听着这话我很想生气。桃夭却仿佛没听见我说话似地，大声问开车的堂哥，“还要多久才到猴子坪呀？”

我一腔愤火差点爆发出来。不过幸好我没有对小女孩子发火的习惯。转念一想，桃夭既不弱智亦非神经，她难道不知道这两件事情之中，哪样更节省气力？只所以没有这样做，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如此一想，气也消了。

赶到凤凰的时候，天色已黑。在阿拉营与等候我们的堂哥同事老隆碰头之后，顾不上吃晚饭，立马赶向十多里外的猴子坪。

老隆四十多岁，一米八的高度，是真正的铁塔大汉，也是家在猴子坪附近的苗人。老隆很是健谈，在路上不断说点好笑的当地掌故来引我们开心。他说猴子坪的辰砂天下闻名，传说中用于画符赶尸的辰砂大半出于此地。在小时候，寨子里的妇女、小孩经常去矿区捡些挖矿工人不要了的劣质或是碎掉的辰砂，卖到城里的药铺中，胡乱换几个钱补贴家用。他就是其中一个。

到了猴子坪，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楚。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既然是一个老矿区，就有许多挖矿的工人，这些工人还可能带有家属，还可能会有贩售工人们日常生活用品的商贩，总的来讲应该是一个还算热闹的地方。虽然天黑，但也只是晚上9点多种，怎么处处黑灯瞎火，房屋也没有看见几幢。

老隆也觉得奇怪，他摸摸脑袋，很是不解，“记得小时候这里很繁华的，厂房都有十多间，工人怕也有一两千。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莫非走错了？”

连这位当地的向导都疑疑忽忽，我们更是一头雾水。

隐约中，见前面有一点灯光，只好先走过去打听打听。

打罗寨，辰砂--3

这是一幢极为简陋的房子，只有小小的两间，用废弃砖料砌成，堆砌不上的地方就用编织袋蒙住，顶上胡乱盖几块石棉瓦。

开门的是个颤巍巍的老太婆，穿着颜色黯淡的破旧苗服。因为是夏天，又在晚上，所以也没有缠那种超长的苗族头帕。老太婆鹤发鸡皮，看来年龄极大，走路还一瘸一瘸的。

她听说我们前来寻找辰砂，赶紧进屋，在杂乱的床底下摸索了半天，最后拿出几块来问我们要不要。这几块辰砂颜色黯淡、品质低劣，桃夭见了连连摇头。

老人见我们没有要货的意向，嘴一瘪，嘟嘟囔囔地说：“如今还想找好辰砂，怕是做梦吧！猴子坪的地脉都被挖绝喽。”

在老隆的继续追问下，我们才知道猴子坪矿区因为狠抓产量，根本上就是掠夺性开采，早在上个世纪末期就已经矿源枯竭。挖不出具有商业价值的优质辰砂，工人们赚不了养家糊口的钱，早已散去，矿区也因此荒废。近几年虽然来了个私人老板，但也仅是采挖些没有商业价值的低品质辰砂，用来还原汞矿。而且都是用机器生产，所以也没几个工人。

老太婆的丈夫以前是这里的矿工，挖了一辈子辰砂，临死，却连买棺材板的钱也没有攒下。

老头子死后，老太婆为了生活，只好去废矿坑捡拾劣质辰砂，被塌方的矿顶木架砸瘸了腿。别人都出外谋生，她却无处可去，只好继续留在这付出了大半辈子血汗感情的地方，靠着向那寥寥可数的几个工人兜售点香烟瓜子，另加拾荒度日。

用她的话说，辰砂其实是不吉利的东西，鬼气太重。为什么辰砂都是红的，因为那是千万年来无数的鲜血染成的，鲜红的那是被杀死人的血染的，暗红的那是被毒死人的血染的，紫红的，那是被捂死人的血染的……

老太婆佝偻着背，扳着指头一桩一桩地数，浑身鬼气，直让我们浑身起鸡皮疙瘩。

当然，我们不是来听这个孤独寂寞的老人摆龙门阵的，在敷衍几句之后正准备转身失望而去的时候。老太婆却又靠着门框叫住了我们。

我们转过身来，老太婆背对着那十瓦灯泡的昏暗光线，逆光中一双老眼闪动着诡异的光芒，用同样诡异的声音对我们说：

你们真是想要寻找极品辰砂吗？

这苍老枯涩的声音，和着山风，让我浑身一阵发冷。

好在自从我们闯入疯子事件之后，诡异的事情看了许多，慢慢地也见怪不怪了。

桃夭当即转过身，用肯定的语气回答：“我们当然要找！”

“老太婆也活不了多久了，在死之前再做一件好事吧！”老太婆嘎嘎笑着。

同她身体一般干枯的声音，在松涛声中，别提多阴森。老太婆虽然让人厌怖，但这阴森的话，对我们来说，不啻于暗夜中的一道亮光。

于是，我们纷纷回转身，重新聚拢到她的身边。

打罗寨，辰砂--4

老太婆告诉我们说，她之所以愿意帮助我们，是因为在我们转身而去的瞬间，透过我们一行所发出的气场，感觉到我们并非借助辰砂为非作歹祸害别人的坏人，而是真正的需要帮助。并且，她说，她还知道，我们其中，有两个带蛊的人。

我就感觉到奇怪，她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大言不惭地说可以通过气场判别好人坏人？桃夭身上带蛊，我们大家都知道，但除桃夭之外，我们几个之中，都是刚刚撞进这档子事情，无痛无灾，没招谁没惹谁，还有谁会身上带蛊。就算怀疑苗人出身的老隆，老隆是部队的人，照理也不可能身上带蛊。

照我喜欢刨根寻底的脾气，咳嗽了一声，准备问个究竟。站在身边的桃夭察觉到我的意思，赶紧扯了扯我的衣角，示意我别添乱。

老太婆见我们恭恭敬敬地聆听她老人家说话，心中很是满意。接着说，她知道，根据她们苗人的古歌传说，猴子坪的辰砂并不是天生的，而是他们的祖先种下来的。播种的地方是猴子坪，但生根发芽、长叶开花，结出来的果实就不仅仅是猴子坪一个地方了。

老太婆虽然说得很玄乎，但她的意思我们却听得明白，凤凰一带的辰砂产地，虽是以猴子坪为中心，但矿脉却四处延伸到了别的地方。虽然猴子坪的辰砂开采殆尽，在别的地方，依然还有大量的矿藏。

果然，她说，从猴子坪往西，是铜岩老寨，再往前走，有一座山寨叫打罗寨。打罗寨的寨老吴丹山是她的表哥，同时，也是凤凰一带最有经验的引路老司。什么地方藏有辰砂矿脉，经他法眼，八九不会离十。

我悄悄问桃夭，引路老司是什么东东？桃夭告诉我，引路老司就是赶尸的法师。

所以，如果我们要想找到优质辰砂，就必须得去找打罗寨的寨老吴丹山帮忙，如果没有吴丹山帮忙，整个猴子坪及周边地区，甭想找到一块能用于赶尸蛊术的辰砂。

只是，吴丹山性情孤傲，遗世独立，从不求别人，也从不帮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