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考古所二楼,李灿祥正热情的打着招呼:“牛满,今晚你怎么也来了?”对面,一个小伙子回过头来,看到了高大威猛的李灿祥,顿时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所长说这两天安全保卫工作要做好,所以要加强人手,就把我调到你们组了。”
“嗬,来了正好,每天和董猛这小子一块儿值班,这家伙整晚都不说一句话,那叫一个闷啊!这可我把我给憋得,甭提多难受了,现在来了个能唠嗑的……”李灿祥正在这絮絮叨叨说着话,突然就听到楼上有了一声轻微的动静。
牛满警觉地抬头看看:“谁在上面?”
李灿祥满不在地的摆摆手:“没事没事,上边是马教授,老敬业了,每天晚上十多点才回家。哎,你说所长一个月给他开多少钱啊,这么卖命干活?”
“啊”
就在俩人说话的功夫,楼上突然又传来一声惊叫,李灿祥顿时一愣,牛满最先反应过来,他冲着李灿祥大喊一声:“出事了!”说完这话撒丫子就向楼上跑,李灿祥也随后跟了过去。
当他们两个飞快冲到楼上的时候,先到了外边的大仓库,里边的荧光灯闪着耀眼的光亮,屋里什么人都没有!俩人对看一眼,又慢慢向里移动,来到了密室的房门前,却看到屋内蹲着一个身影,李灿祥顿时大吼一声:“谁,举起手来!”说话的功夫,他已经从腰间掏出了警棍,打算随时给他一棍子。
蹲着的人慢慢回过头来,不过却令俩人顿时一愣,半蹲着的人竟然是董猛!李灿祥和牛满愕然,俩人这才看清楚董猛的臂弯中抱着一个人,花白的头发,白色的衬衫,脸上的皱纹若隐若现,竟然是马教授。
“他,他怎么了?”看出情形不对,牛满哆哆嗦嗦问道。
“死了。”董猛冷声回道,即使怀里抱着个死人,他的声音依然波澜不惊。
“什么,马,马教授死了?谁,谁把他杀死了,凶手呢?”李灿祥感到喉咙发紧,已经吓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笛子……”董猛蹲在地上,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马哲的颈部。
牛满和李灿祥已经挪至近前,这才发现教授死的异常恐怖,眼睛暴突,舌头伸出数寸,最重要的是脖颈,脖颈处竟然有一排牙齿印,有深有浅,排列的整整齐齐。只是,随着视线的下移,牛满和李灿祥顿时跳着脚走开,膝盖处,竟然齐刷刷被人截肢了,而更令人感到诡异的是,尸体周围并没有截下的小腿。
“他,他……?”李灿祥吓得说不出一句话。
“啊,人骨笛,嘎巴拉上边的人骨笛也不见了!”牛满回过神,看到桌上空着的头盖骨碗,顿时大惊失色。
“报警,快点报警啊!”李灿祥终于反应过来。
半小时之后,遗迹考古所已经是混乱不堪。三楼被丨警丨察暂时封闭,一楼则聚集着马哲的老婆、还有遗迹考古所的所长庄文博,以及闻讯赶来的叶林等人。
一楼乱成一团,哭声、叹息声响成一片,马哲的学生叶林轻声安慰着师娘,看到她哭得惊天动地,他在旁边也忍不住抹眼泪。
三楼,整座仓库已经被封锁起来,楼梯口站着几位警员,丨警丨察局的嘉伦队长则对现场进行仔细勘查。
叶林回忆——
叶林,研究生毕业,考古专业。
不过他在这所城市一没背景,二没关系,就在周围同学工作纷纷有着落的时候,叶林还像一个无头苍蝇似的乱窜。
记得当时,叶林每天奔波在各大网站和人才市场,可是收获甚微。考古所是事业单位,相当于公务员的编制,像他这种没背景的小人物根本进不去。就在他为生计所迫,想放弃自己的专业,先随便找个工作先干着的时候,叶林遇到了对他这一生都影响巨大的老师。
临近离校,学校请来了一位考古界的专家,在礼堂进行学术方面的演讲,叶林也去参加了,而演讲的人正是马教授。他说话幽默风趣、博学多才,叶林深深被马教授的学识所折服,就在教授即将离开的时候,叶林冒昧上前搭讪。
没想到马教授非常平易近人,他问了叶林的专业,又问了些工作情况,随后俩人的话题便逐渐多了起来,那次真是令人难忘,他们竟然站着聊了一个多小时。
马哲教授临走的时候,轻轻拍拍叶林的肩膀:小伙子,前途无量啊,别灰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正是那句话给了叶林无限的勇气和希望。三天后的一个电话更是令他欣喜若狂,他被考古所录用了,本市的遗迹考古所让他带好所有手续到单位报道。
到了考古所第一眼就看到了慈眉善目的马教授,这让叶林更加欣喜若狂。
马哲是教授,但他从来没带过一个学生,被别人问及的时候,他总是含蓄一笑:“自己的水平还不够,不能误人子弟啊!”不过半年后,马哲却破例收了叶林当学生,这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自然也招来很多人的嫉恨。只是叶林活得坦坦荡荡,对这些他全然不在乎,每天和老师共同研究课题,时间被工作塞得满满的。短短几年时间,叶林虽然年轻,但专业知识在业内也算首屈一指。
三日前,清晨。
马哲早早来到考古所,也许昨夜没有休息好,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倦。
“老师,您的茶水。”旁边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马哲抬头一看,一张俊朗的脸庞浮现在眼前,年轻就是好哇,里里外外都透着朝气。他是自己唯一的学生,孩子机灵、聪明,虽然年轻,但前途不可限量。
“嗬,叶林,你今天来这么早啊?”马哲挤出一抹微笑打趣道。
“老师,我以后要向您学习才是,每天最后一个走,又是最早一个来,这才是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工作精神嘛!”看到老师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叶林的声音也欢快起来。老师爱喝茶,每天早上为他泡上一壶上好的龙井,这是叶林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情。
随即,叶林的声音低下来,他悄悄问道:“老师,我看您这几天总是研究从沙漠带回的人骨笛,怎么样了,有眉目了吗?”
听到这里,马哲的神情却是一变,随即缓缓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人骨笛破损严重,我们需要先进行有效的恢复才行。如果能将从沙漠带回的人骨笛吹响,这将是考古史上最伟大的一次发现。”
叶林听了连连点头:“对了,师傅,千年之前有关鬼吹笛的传闻是真的吗?”
马哲的眸子一闪,昨晚的笛声似乎又清晰响在了耳边,他稍一沉吟,反问道:“依你看呢?”
“那还用说嘛,世上连鬼都没有,鬼吹笛……这只是个传说而已吧。”
马哲沉默不语,片刻回过神来:“省内有位著名的骨头修复专家,她是尹幂教授。等会你带着人骨笛前往她的研究所,请求她帮我们恢复这传闻中的鬼吹笛。昨天我已经和她约好了,今天上午十点钟在她家见面。”
听了这话,叶林早已是喜上眉梢,他声音中透着兴奋:“老师,如果尹幂教授将人骨笛复原,是不是这支千年的骨笛就可以奏响了?”马哲却思绪一变,脸色有些难看。
叶林慌忙问道:“老师,您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哦,我没事,你去准备吧,今天我就不过去了,你和几个同事一起去,路上一定要小心。”马哲摇摇头,并朝椅子后背靠下去,他的眼睛死死闭上,想努力忘掉那些莫名其妙的声音。
叶林有些狐疑,正欲开口再问,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他回头又看了马哲一眼,暂时出了老师的办公室。
一段牙骨躺在人的头盖骨中,这虽然有些诡异,但叶林却早已习惯了,这就是他的工作环境,并不会引起他的任何恐慌。包括墙角处的那具女干尸,在叶林的眼中也只是一件物品而已。
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手中,但这骨文物却有点目不忍睹,两边残破得掉渣,长短不齐,裂口很多,真担心手一使劲就捏碎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过去:这只是一块人体的牙骨,除了破败不堪和牙齿上的五个小孔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月余前,这是考古队费劲千辛万苦挖掘而来的。
从塔克拉玛干沙漠回来之后,马哲和叶林对骨笛进行了多方考察和研究,尤其是骨笛吹出的声音他们听了不下百遍,马哲希望有一天这支从提兰古国拿回的笛子也能奏响一首曲子,这也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功。
他们研究了大量动物做成的骨笛,比如鹫鹰骨做的鹰笛,音调偏低.音色浓厚;用老鹰骨做的鹰笛,骨质不如鹫鹰骨,骨管较短而细雨,音调偏高,音色明亮……而人骨笛,马哲曾经听过一次,那是一位西藏喇嘛演示給他们听的,时间过去很久了,曲调早已经忘记,据说那凄厉的音调却久久未曾忘怀。
那天,叶林暂别老师,他和几个同事出了遗迹考古所,一辆汽车,一行人向外疾驰而去。尹幂教授住的地方有些偏僻,她住在距离市区百里之外,旁边有山有水,如果外人来看,倒是像极了养老的场所,但谁也不知道,这里却有一位大师级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