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第二天一早，猴子就悄悄告诉我们三个，他亲眼看见，昨天晚上驴子就没去厕所，而是躲到了马路下边没人的地方小便。
有过收费站工作经验的人都知道，在收费站上班，真TMD的无聊到极点。成千上万次的反复做着同样一件事，接钱，撕票，找钱。成千上万次的反复说着同样一句话：你好，请缴费，谢谢，再见。就算是机器，也会有磨损，何况是人呢。曾有个科学家宣布，经过研究证明，当人反复做着同样的一件事，就会产生枯燥心理；久而久之，这种心理就会变异。如果没有正常的引导，就会产生心魔，也就是我们常人所说的神经。收费站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在收费站工作了10年，我的神经，离心魔也不远了。幸好，我及时的离开了那里。
但我的观点与那位科学家不同，我不认为反复做一件同样的事会让人产生神经病。虽然在收费站工作的人，大都心理都有点不好。我一直坚持认为，这与反复做一件事无关。真正的心魔，来自于对陌生事物的不认知和猜疑、害怕。
收费站里上班，白天里还好，一班8个人，车子又多，大家都在忙。从上午8点到下午2点，一个班忙下来，不但没有累的感觉，相反，人觉得很充实。下班回家后，洗一个热水澡，这是我们最舒服的一天。
可是接下来的小夜班和大夜班，就慢慢让人有了不舒服的感觉。
大夜班反正基本没车子。只要你习惯了坐着睡觉，只要你习惯了半夜出来的一些东西，见怪而不怪，那么大夜班对我们而言，绝对是幸福并痛着的。
最难熬的小夜班。一到晚上7点往后，就很少看到车子经过。而到下班，还有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不可以看电视，不可以看书，不可以吃东西，不可以睡觉，不可以……总之一句话，除了收费，什么都不许做。如果连收费都没得做，怎么办呢？凉拌！
不收费的人还可以聚在一起聊天打发时间，那孤零零一个坐在收费亭的人，陪伴他（她）的，只有一个字“等”，等到换班的时间，才能解放。我觉得，往往这时，当孤独寂寞陪着你的时候，也正是心魔出来的时候。
冬未往春天过的时候，早晚温差大。我们苏北里下河地区，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下大雾。有时，那大雾能一连几天都不散，天地间，城市里，荒野上，都是灰蒙蒙一片，不管是美丽还是丑陋，不管是善良还是邪恶，任何东西，都带着一种蒙胧的诱惑，诱惑你一探究竟。
那天是小夜班。我坐在出城的这个车道的收费亭里。车子很少。临晚的时候，下起了薄雾。天气也好像一下子冷了起来。在夜色的掩护下，一些白天不敢出来的东西都慢慢探出身子，在雾里翩翩起舞，好比蒙着一层轻纱，欢乐地跳着。在这种天气里，总会有些好奇心重的人们会被诱惑，不知不觉走近，等他们发现不妙时，往往已经来不急了。
半天没有一辆车子。我正等得不耐烦，胡思乱想之际，从远处，终于亮起了两道车灯。那车慢慢近了。司机开窗缴钱，一看，原来是一个相熟的朋友。罢罢手，免了他的十块钱，问：“这么个鬼天气，你还出城啊？”
“没办法啊，有个老客户呼我BB机，说是在邻县吃酒，晚了找不到车子回来，叫我去接他。”
“你们也真辛苦，这么大的雾，还要跑出去。”
“是啊，哪你们快活，坐在这里面，风吹不到，雨打不到，热了有空调，冷了有油虰。”
我只有苦笑，旁人哪知道我们的痛苦呢。罢了，个人的酸甜苦辣，自己尝吧。何必跟人去比。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上，比我富的人多了去，不如我的人也多了去。有什么好比的呢。
“你开慢点，路上小心。”
“知道了，邻县离我们也就四十公里，我慢慢开，一来一去，二个小时差不多了。”朋友说。
我看看表，才七点多一点。“好的，你回来时，我应该还没下班，你到那边不要缴费，就说是我朋友。”
“行，走了。”
世间幸有回忆，可以记得朋友的脸；世间哀有回忆，无法忘切生活的痛。如果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那晚，我绝不会放他走。
快下班了，可我那朋友还没回来。那时又没有手机，我只好呼了一次他的BB机，给他留了言，叫他到家就打我办公室的电话。一直等到睡觉，都没有人回电。
由于下雾，我们当晚都没有回家，睡在宿舍里。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在梦乡里，就听得楼下麻子在叫我：“楚水，电话。”麻子是办公室的文书。
我们这里习惯把胆子大，做事狂妄，没轻没重的人称之为“麻目”。麻子原本姓张，性别女，20多一点，只因她为人占了以上几个特点，所以我们称之为张麻子，简称麻子。其实人家脸上光洁得很，一个麻点都没有。而且皮肤特白，要不是身材胖了点，超过了120斤，差点就入选收费站四大美女之列。据说，麻子后来一直耿耿于怀，不分私下还是公开，经常说，当年本是她占据四大美女这首，只因前一天去喝喜酒，为了把人情份子吃回来，多吃了点，才显得有点胖胖。
我翻了一个身，心里问候了一句麻子的身体，把头埋到被里，接着睡。昨夜担着心思，睡得睡了。
麻子又叫了一声，见没有回音，便不再叫唤。
这姑奶奶，终于安静了。
这时，突然听得楼梯发出一阵轰轰烈烈的脚步声，随着声音临近，一个人影像皮球一样撞开男宿舍的门，直向我的床铺冲来。我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上一凉，再看时，被子已不翼而飞。
我的亲娘啊，我只穿一条短丨内丨裤睡觉的。
麻子大叫一声，又把被子飞到我的身上，骂道：“死楚水，不要脸。”
到底是谁不要脸，我睡得好好的，你姑奶奶撞开门冲起来，看了我的半裸，还骂我不要脸。
“起来，邻县交警大队的电话。说找你有事。”
“好好，我起来，可姑奶奶你能不能出去一下，让我穿上衣服先。”
我迷迷糊糊的穿上衣服，到办公室接了电话。
“请问你叫楚水吗？”
“是。”
“昨晚十点半，你呼过一个叫吴**的呼机？”吴**，我朋友。
我有点醒了，急忙问道：“是我呼他的。他怎么拉？他人现在哪里？”
“你先别急，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好朋友。”
“那你有他家里的是电话吗？”
“有。到底是怎么拉？”
“吴**昨晚出了车祸，他把车子开到了河里。刚刚才有人发现。”
晴天霹雳。
“吴**昨晚出了车祸，他把车子开到了河里。刚刚才被人发现。”
我只觉大脑一片空白，耳中反复回响着这句话。
“怎么可能，你们搞错了吧。昨晚我还在收费站见过他。你们肯定搞错了。”我歇斯底里地在电话大声喊起来。
正在看报纸的麻子抬起头，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飞快的瞄了我两眼，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拿起报纸，走了出去。临了还关上了门。
电话那头依然是那个不紧不慢的声音：“收费站？你在收费站工作吗？”
我平定了一下情绪：“是的。我在收费站工作。”
“那好，我们马上去收费站，有点事想向你讯问。”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