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转动钥匙，推开门。客厅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景象。今年冬天来的早，才刚刚六点，就暧昧的像深夜。
楚辞不在家。我低头换鞋，鞋柜的门却歪歪斜斜地打开着，门缝里还卡着一只鞋。我弯腰，深紫色缎面鱼嘴鞋，楚辞最喜欢的一双。明明记得今早出门时她还穿着，怎么在这里？难道她在家？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换了皮鞋，轻轻走过门廊，却发现主卧的灯亮着。幽幽的柠檬黄色，是床头那盏小灯。楚辞只在一个时间开这盏灯。我几乎可以肯定了，心里百味陈杂。却又有点不愿意打破，楚辞是我深爱的妻，我只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
心情复杂地走到卧室门口，门没关，宽宽地辐射出一大片暗淡的柠檬黄。我逆着光芒看过去：一男一女两具躯体交织着，正做着世间男女最原始的游戏。光线太暗，看不清他们的脸。我却可以确定男人身下，那个扭动如蛇的女人正是我最珍爱的妻子，楚辞。
太突然了，我一时之间竟有些发怔。柠檬色的光影下，这一切看起来既不真实又滑稽可笑。我是不是应该冲上去，乱棍打死奸夫？打死楚辞？我却只是默默转身。像来时一样，悄悄地退了出去。
我开车去了市中心。这里的风景越来越繁华，来来往往都是人山人海。然而一切与我无关。
我像在梦游，眼前回荡地总是那幅画面。周围的嘈杂也听不见了。
像读书时等着发试卷，明明知道自己不及格，却还是怀着一点期望。期望了半天，最后只是印证了猜想正确。
我苦笑。有点后悔当时没有冲上去，给那个男人几下。
我并不是一个懦弱的人，然而我深爱着楚辞。这么多年来，我们相互扶持着走过了太多岁月，我不想就这样撕破脸。给她一点机会吧，总有一天，她会回头的。
坐在红蜘蛛网吧的小包厢里，我在天涯论坛留下了这段文字。下面的跟帖很多，男人大多笑我懦弱，连女人也说我没有骨气。然而我并不介意，这正是我要达到的效果。我要塑造这样的老公形象，一个懦弱的，爱妻如命的好男人。
像蜘蛛张开网，我在布一个局。我要杀死我的妻子楚辞。这个贱人，她毁了我的一生。
和我的小包厢相对，也有一间小包厢。我的妻子楚辞，她喜欢在这间包厢里和情人视频。
我看见她招摇的穿着一袭红裙，贴身的剪裁，超短的设计，曲线逼人。她打开镜子，开始补妆，鲜红色的唇膏，抹了一层又一层，竟还像不够。我攥紧了拳头，怒火腾地一下窜了上来，这个女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这样用心过。聊了一会儿，两人大概是过足了瘾，楚辞关了电脑。我看了看表，九点，我通常在半个小时之后回家。她一定以为自己瞒地天衣无缝吧！我冷笑。楚辞像吸够了鸦片，软软地踏着那双三寸半高跟鞋扭了出去。不得不说，虽然年近三十，她保养得仍然很好。红裙衬着雪肤，妖娆妩媚的样子好像才二十出头。所到之处，总有人频频回头。
“这个贱人，还想多养几个奸夫吗？”我低声骂了出来。楚辞已经走远，并没有听见。我望着她红色的背影，渐渐缩成一个小点。心里突然泛起一丝快意，贱人，你没有几天可活了。
我开着车，绕着市中心兜了一转又一转，直到手表的时针指到十一点才慢慢踱回家。这个时间她应该早去睡美容觉了。
我推开门，却意外地看见楚辞迎了过来，别扭地套着睡衣，嘴上的鲜红色还没有擦净。
“怎么今天这么晚？”她假装关切，却掩饰不住声音里透出来的慌乱。
我不动声色，“公司加班。”
“回来了就早点睡吧，我给你放洗澡水。”她心虚地撇了撇电脑，好像深怕我会打开。
我只顺着她，装出很累的样子，淡淡地应了句好的。她松了口气，以为过关。
这个贱人，以为比我高明吗？
趁她进洗手间，我伸手探了探电脑机箱，还是温热的。都聊到家里了。我气结。坐在床上闷不出声。
“去洗澡吧，水放好了。”她穿着睡衣，轻轻袅袅地走了过来。那把小腰，包裹在玄色的丝绸睡裙里，摇曳着，更显纤细。我心里一动，很长时间没亲热了。一把揽住她的小腰，印着那抹残留的鲜红吻下去。她却只是扭头，一面死命的挣扎，一面推开我说“太晚了，我累了。”刚积攒起来的那点热情就此落空。
我努力抑制随时可能爆发的怒火，拿了睡衣，头也不回的走进浴室。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洗澡是种煎熬。
我脱了衣服，却不觉得寒冷。可能因为我的心更冷吧。
那个计划在慢慢成形。
楚辞，这个女人在我的生命里存在了七年，就整整寒冷了七年。现在，是时候让她离开了。
我带开淋浴喷头，一股暖流冲了下来。在这温热中，我更加坚定要杀妻的愿望。
二
窗帘被拉开，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
“起床了，楚辞有些粗暴地拉开被子”一股寒意袭来。对待我，她从来不会温柔。
今天休假不用上班。然而我还是很快地爬了起来。计划的成败就看今天了。
楚辞已经换了睡衣。她穿了件米黄色连衣裙，亚麻的料子，平淡之中透着清新。她对着镜子化妆。薄薄地一层粉底，淡粉的眼影，淡粉的唇膏，清淡地好像一个二十岁女孩要去约会。
她是要去约会。
“我走啦，程甜约我逛街”她淡淡地对我说。撒谎多次，已经练到睫毛不眨。
“去吧。”我的演技也不差。只低头吃早餐，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我趴在窗台上看着她下楼。那点米黄色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一片阳光灿烂里。我的脸色阴了下来。转身回了卧室，我打开电脑，安装好破译软件。这个蠢女人，竟以为瞒的过我。
顺利打开了她的QQ。原来约在锦里见面。这样大庭广众，她倒是真不担心我会看见。或许在她眼里，我从来就是一个迟钝的男人吧。
我的确是一个迟钝的男人。七年前，我还只是公司里极普通的一名职员，工作业绩并不出色，身材长相也普通。那个时候，楚辞是经理秘书，公司有名的大美女。然而有一天，这位远近闻名的美女突然主动对我示爱。
被幸福冲昏了大脑，我几乎是毫不怀疑地接受了这份飞来的艳福。交往才一个月，楚辞又提出要结婚。我有点犹豫。但看到楚辞明艳的脸，却不敢拒绝。像这样的大美女，我要是错过了，或许这辈子不可能再有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