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不同，他极其痛苦的分离了伤口上的结痂后，发现里头本应该流出来的脓血没了，像被风干一样的，全是干燥的粉尘。

“怎么会这样”陈柏衫俯下身子，把这些粉尘抖出来，可他看见，这些粉尘像是抖不完一样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先坐到椅子上，然后拿了面镜子，照着自己的伤口。

原先的伤口变得空洞，皮肤变得脆弱，像是蜡纸一样放出奇异的光泽，而那些粉末，陈柏衫颤抖的捏起一些看了一眼。是纸灰。

他终究要变成纸人，可他不知道，他已经开始变成纸人了。

“不行，不行”陈柏衫摇着头，体内的纸人术已经有些不受控制的自己通灵起来，他的眼里闪出黯淡的光，看着地面，看着他脚底下的五彩斑斓。

陈柏衫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脚底的庇灵沙吸引过去，他朝着自己背后看去，地上点点的全是痕迹。

“陆满志”他反应过来，然后狰狞的笑起来，因为这不是正如他所愿吗。

陆满志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天，也知道这一天来的很快，他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自己会在看到踪迹之后直接冲出去。可能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想要解决掉陈柏衫这个定时丨炸丨弹的心情，比陈柏衫想要杀死他强烈的多。

踪迹很远，分布也不算密集，特别是出了社区过两条街，踪迹就变得零散且不那么明显了，他也不能时时刻刻开启通灵，而是时不时的看一下，只要方向没错，那他就不会找错。

他从街头租了一辆自行车，从中午一直骑到下午，一直骑到了东方大街。

东方大街，喜宅坐落的地方。

东方大街虽然叫街，但是规模已经堪比一个城中城了，在这里大道只有横竖两条，把东方大街划分成为不规矩的四块。更多的，是在建筑物和建筑物之间四通八达的小路，永远不知道那条小路有尽头，那条联通两个街道。

现在算是冬天最冷的时候，圣诞过了一个多月，正是空气降到最低的时节。趁着下午难的的太阳，东方大街的人，格外多。

杂乱的脚步里，陆满志难以辨认地上的颜色究竟是垃圾，还是踪迹，他只能在街上胡乱的逛着，四处看看，希望在通灵的一瞬间就看到踪迹。

这里的店铺和外面不同，特别是他在被人流挤到的一条小道上，两旁的店面破旧，但商品却是堆得满满的，店主清一色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或看报，或听收音机，收音机也多是放着红国的戏曲，这倒是让陆满志有种回家的感觉。

他看向一家店，眼里闪出微弱的光，他看见店内的地板上，似乎有一小块陈柏衫留下的踪迹。

“你要买点啥？”店主直接叫住了陆满志，然后用试探的口吻说“你是红国人？”

“对”他点点头，仍然看着那块地面，好一会，才扫了一眼店内，决定买点什么来套店主的话。

“那个，符纸有吗？”陆满志看这家店全是些祭祀用品，也刚好符纸这种东西是通用的。

“有啊，你要什么符？有镇宅的，有保平安的，还有......”

“空的，白符纸”陆满志说，然后继续确认那块地面上是否真的是踪迹。

“白符纸......有，一块十张，要多少？”店主说

“来五块吧”他皱皱眉头，店主在狭小的店内走来走去，他有些难以看清，不由得着急起来。

店主把符纸拍在桌子上，陆满志把钱递过去，然后小声的问了一句。

“你们店昨晚是不是进贼了？”陆满志试探的问

店主听完脸色大变，刚要作势打陆满志的时候，被他一把拦下。

“那人欠我钱跑了，他偷了你们多少钱，我帮你们追回来”陆满志小声的说

店主这下倒是平静下来，摇摇头“没丢东西，昨晚确实有个人在快关店的时候跑进来，不过被我们赶跑了”

这下是歪打正着了，但他想不到陈柏衫为何会如此慌不择路。

“你是不是把他打伤了”老板小心的问“他昨天晚上好像受伤一样就撞进我的店里”

陆满志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老板，就当是默认。

“那他往哪跑了？”他问道

“这条路走到底，再远我就不知道了”老板说道，然后指向陆满志左边的方向，也是这条路唯一通的地方。

陆满志点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又拿出一张五元递给老板。

“符纸好用我还来买”他说完，顺着老板说的路，走了。

走在路上，他先通灵看了一眼，确认路上没有踪迹之后，便思考起来，陈柏衫受伤了？

难不成有人在追杀陈柏衫？不像，陈柏衫去陆满志家的时候就好像是盯准了陆满志一样，他应该不会在有仇家的情况下这么泰然自若。

那就是他自己有什么慢性病之类的？这倒是有可能，不过现在陆满志想的再多也是放狗屁，等见了陈柏衫，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走到路的头，左右两边各有一条小路，通灵一看，右边有一块黯淡下去的踪迹。

“看来快到了”陆满志暗喜，跑了这么远，也该到了。

他顺着路一直走下去，建筑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破，到了拐好几个弯之后，周围也逐渐变成树林和零散房子结合的地方。

踪迹倒是越来越密集，最后，通向一座四合院。

“看来就是这了”看着四合院上发白的对联，陆满志感觉到，应该就是这了。

他抬手去推门，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为什么这么远的路，陈柏衫不坐车，要走过来？”

喜宅内，偏房。

“痛，好痛”陈柏衫一拳砸在腐朽的木头柜子上，面色发白，嘴唇颤抖，额头上的汗不断滴落。

他的胸口，就像是伤口里有数不清的虫子在咬，那些咬过的地方逐渐发皱，变得像蜡纸一样，昨天晚上回来时本只有半块左胸的地方纸人化，现在一整块左胸都变得像是纸一样了。

速度还在加快，而且越来越痛。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在房间乱撞着，只有撞疼的那一霎那，他才勉强止住胸口的疼痛。

“叩叩”门轻快的响了两声

“滚！又有什么屁事！”他歇斯底里的吼着，双眼已满是血丝

“老爷，有人朝着宅子过来了”

“谁！是不是男的，看上去病恹恹的！”陈柏衫心脏突突跳了起来

“是......”

“陆满志，你终于来了”他勉强的笑了出来，可一想到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又担心起来。

“你，去叫那些人把内院收拾一下，就像我来的时候那样，把他杀了”他跌倒在门后，虽然这些纸人单个来说都不堪一击，但他每每想起自己误入这里的那个晚上，还是会有些后怕。

“陆满志，我死也要你给我陪葬”陈柏衫捂着自己胸口，已然顾不上什么了，他现在就想着，杀了陆满志。

而院外，陆满志轻轻推开门，他估计这里是陷阱，但还能怎样？

一推门，他只感觉自己看错了，院内干净整洁，丝毫没有破落的样子。

“难不成这里有人住？”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从房内出来，一眼看到陆满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