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9-7 21:07:00

470：别理小孩

大家不知道记不记得老六大学时代一个莫逆之交，就是我前文说的一个大仙。他名满校园。

据大仙自己说，他家学渊源。不过自从他太爷爷被政府镇压以后，他爷爷和父亲就不再从事此方面的工作。大仙要重振家风，为此连女朋友也耽误了。

大仙的太爷爷，据他说，当时名满数县。即便是解放以后，他老人家也一如既往的办公。本来解放了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就少，他又名气大，什么活都敢接，于是财源广进。按大仙说，这是勤于行道。我说就是赚钱不要命了。

当地有一家富户，请大仙的太爷爷去解决问题。这家富户在当地了不得。属于解放后少有没被专政的家族。因为自抗日战争起，他们家就是开明士绅。现在老士绅已经去世，主管外面买卖的，是他的长子。家里面主事的，是老士绅的妻子，家人尊称老太太。

请大仙太爷爷的原因，是因为他家家宅不安。人多的这几房还好，人少的那几房晚上有的时候甚至鬼影重重。

大仙的太爷爷到那仔细观察了一天，基本摸清情况，吩咐起坛。第二天坛筑成。他上坛以前，叫所有人不要紧张，就像平时一样就可以。私下，他特意叮嘱老太太：今晚不要理小孩。

老太太又一个特别疼爱的重孙子，3,4岁。每天跟着老太太睡。有的时候老太太不舒服，让他父母带他一天， 这孩子会晚上偷着跑到老太太屋里。老太太别提多疼他了。但是今天既然人家吩咐，老太太只好忍痛，让他父母把他带走。

晚上老太太起夜，月光下发觉有人推门。她问谁啊？外面答我。就是她那重孙子。老太太怕孩子冻着，忘了先生的嘱咐，来不及叫醒外面的丫鬟，自己去开门。

门一开孩子跑进来，老太太在后面说别跑，看摔着。那孩子猛的扑过来，老太太一看，身形是自己的重孙子。脸上却只有一只眼睛一张嘴。老太太吓得大叫一声昏过去。等这边被惊醒的丫头跑到前面叫人，发现前面也很乱。原来大仙的太爷爷正在坛上做法，忽然一口鲜血喷出来，人事不知。

大仙的太爷爷被送回去，卧床了半个多月，赶上运动，莫名其妙的被抓走专政了。那家富户也很快的衰败。初中语文的一句话，现在那家人：泯然众人矣。

2012-9-10 8:51:00

471:洗澡

我们大学里的人都很爱干净。

尤其是像比如我和老三，夏天出汗多了，有时候即便凌晨一两点，也会起来去个澡。不但我们俩这样，别的宿舍的人也这样。

洗澡的地点就是水房，我们住的那一栋楼，除了看门的大爷全是男同学，所以如果你起夜的时候看见水房里站着一个浑身胰子沫的毫不奇怪。尤其是夏天，一个宿舍八个人，热啊。水房空间却很豁亮，而且打开窗户是过堂风。我们最喜欢一边洗在一边赏月。

赏月也有讲究。我们宿舍楼正面是一个大平面，根本外墙就没有下脚的地方。侧面每个楼层之间，有半尺左右突出来的一个平台，平时我们出去喝酒，回来宿舍锁了大门，不耐烦叫大爷，都是从侧面攀到平台上，然后开了水房的窗户回去睡觉。所以赏月一般是冲着正面的。

我们楼角住着一个学弟，他去洗澡我们在宿舍就知道。因为他洗澡的时候有个毛病：唱歌。而且声音挺大的唱歌，而且五音不全。为这个不少宿舍揍过他了，但是学弟态度很好，每次都诚恳的认错，然后“对不起，请原谅，下次还这样。”

一年期末以前我们正背答案背的昏头昏脑的躺在宿舍里。听见水房又响起他的歌声。老三借着月光看表，说他再唱5分钟不停下我就去抽他。没等五分钟呢。他一个高音没唱完，忽然变成了尖叫。叫得太惨太瘆人了。

我们几个宿舍都有人跑过去。到水房看见学弟一身胰子，坐在地上，指着楼正面的窗户狂叫。他宿舍的人好不容易才把他搭回去。我们收好奇心驱使都跟过去。他回去喝了几口酒才定下神。说他刚才正唱得爽，忽然发现窗户外面有个女同学冲他笑，而且还做出表扬他的手势，一来因为那是个女孩的样子，二来因为他是睡到一半才起来去洗澡的，人还迷糊着呢。所以当时心里还很高兴。但是高兴没一会，想起两个大问题，第一：自己这是在洗澡呢，那么窗外的姑娘性质属于偷窥；第二那姑娘站在楼正面的窗外，那里根本没有立脚的地方，难道她是漂浮在二楼？

然后他就害怕得大叫了。听他说完，我们都拥到水房去看。窗外一如既往什么都没有。第二天全校传开了：XXX人唱歌，能把鬼招来。

2012-9-10 14:38:00

472:吃牛肉

我姥爷做过一回中间人。

他老人家做村干部的时候，是八十年代。在八十年代初期，村干部手里还是有一定权力的，至少总去开会，在村民眼里，这种“国家人”的形象给他们加分不少。

在别的村有一个甲，此人倒不是坏人，只不过是一个肤浅的人。不过人如果肤浅了，说不定比坏人还讨厌。老舍先生就说“敢一掷千金的人绝不会向日本人讨几块昭和糖吃.”金庸先生话里话外也认为，器小易盈之辈，不是传法之人。

八十年代前几年，农民的生活水平增长很快。在农村吃肉也不是稀罕事了。 不过那时候农业还不像现在这么机械化，不少人家自己养着牲口。甲家就养着牛。

中国人古代以农立国，对牛是有感情的。古代私杀耕牛是犯法的行为。现代，在我们老家，直到今天杀耕牛都被认为要遭报应。前年姥爷村子一家养的老牛死了。都没有剥皮吃肉。而是在村外林子给葬了。但是甲在80年代就杀过耕牛。

说耕牛也不大准确。因为那是他家母牛下的一头小牛。小牛顽皮，一天跟着下地不好好走路。在大埝（就是大堤）上乱跑。一下没跑好摔下去，把腿摔折了。兽医来看过，说要花多少多少钱治。甲觉得不值。回家就把小牛杀了。吃肉的时候，端着碗全村走，说自己这几年发了财，不在乎这点钱。一脸得意之色，但是村民们对他很冷淡。

甲看出来，但是他理解为大家对他生活好的嫉妒——————其实那时候他家在村里也就是中等水平而已————————回家很不高兴。这时候听见母牛在外面叫，他心里一动，来个恶作剧。

甲把剩下的一部分肉汤和不好的牛肉掺到草料里去喂母牛。他家牛白天是拴在院外的。这么一来肉香传得不少人闻见，走过来问他这是干什么。甲很得意，说我们家有钱，用牛肉汤喂牛。这是外国的新方法，这样的牛长得壮。

大家听完觉得此人不可理喻。有嘴快的说了他几句。甲不服，但是众怒难犯。只好忍气回屋。傍晚他出去解开栓母牛的绳子要牵回牛棚的时候。母牛忽然窜起来冲着甲直顶过去。好在甲当时年轻。赶紧闪开。但是牛紧追不舍逼得甲爬到他家院里的树上。牛冲进屋子，横冲直撞。

其他村民听到声音赶过来，看见这情形就有小伙子们上去绊牛。这牛只认定甲，对别人却不冲撞。看见人拿着绳子逼近，它倒停下了。众人很轻易的把它牵出来。

甲回屋一看，一片狼藉。连新买的电视剧（那个年代城市里有台电视机都不容易）都不能要。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好在家人都没事。甲出来抄起斧子要劈了牛。这时候村里的干部和老人说话了。

他们认为这牛有灵性。不然如果是疯牛的话，为什么对别人这么温顺。甲错在先。既然牛只毁东西不伤人，那么把牛卖了也就是了，不能再杀了它。

甲一想也对，活牛还能卖钱，死牛可没人要。于是村里干部说和，把牛卖给一家村民。

这是刚过完年的事情，过了一段时间，那家人牵着牛下地干活。中午人休息，牛也休息。因为在自家地头上，他们就没栓。牛离人大概十来米，卧在地上休息。忽然这牛又一下子起来，直跑到田间路上，撞倒一个人，并且乱踩。那家人赶紧过去把牛牵开，一看受伤的就是甲。

甲被送进医院，断了包括腿骨在内好几根骨头。好在性命没事。为了他，村里还开个大会。最后的决议是：甲对不起牛在先，现在牛也算报仇。这一次就不追究了，下不为例。牛现在的主人，赔给甲一笔医药费。

牛主答应，但是真的也怕这牛管不住自己。于是托村干部给问着，外村谁家要买牛。村干部在乡里开会的时候，就和其他村的领导通气了。包括我姥爷。大伙都说这牛仁义，还是我姥爷速度快，首先帮忙找到个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