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7-27 8:50:00

376:小鬼

有了病不能自己随便治疗，还是要遵医嘱，其他的事情也是如此。

我一个学妹，毕业以后租的第一个房子是一高层，她还对我们吹牛，说最大的好处就是没蚊子之类，因为飞不上去。

但是几天以后她就神经衰弱了，因为每天都梦到一个小孩，2,3岁的样子。坐在她的大门口，背对着她，自顾自的玩。那小孩长什么样子她从没见过。但是很害怕。因为那孩子所在的地方，光线明显比别处暗得多。而且他玩的游戏也挺恐怖，是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数自己的手指头，数到最后，再一根一根的慢慢嚼碎吃下去，到这个场景，学妹一定被吓醒。大概每天都是6点左右。

其实我们和学妹不熟，我们之间的桥梁是老六。他喜欢在小女孩面前装成熟的成功人士。小女生们因为社会阅历不丰富，还经常被他唬住。这次也是，学妹找到他。老六一听很得意：久病成医，这事他有经验。

老六告诉学妹你就是阳气太弱了，必须要补充阳气。于是什么护身符，符咒，佛经，买了一大堆。老六还从网上查到鸡血，朱砂都是阳气很旺的东西。他也给弄来不少，或洒或涂，他认为固若金汤了。

当天晚上，梦里的小鬼没再背对着学妹玩手指头，而是转过身来，恶狠狠地扑向学妹。这是第一次看清它的相貌。身子还是2,3岁，脸却是个老太太。可能那些符咒或者佛经真的起了一些作用，它冲击到快到卧室就被弹开，但是它也不是吃素的，到梦将醒，它已经能够冲过卧室的门，离床只有1米来远了。学妹在梦里，只是吓得缩在床角哭。

等她哭醒过来，已经是天光大亮。学妹根本就不想上班，她要首先解决这件事，不然看这个意思，那个小鬼今天就会冲到床上。等她见到老六，已经是中午——————因为老六动作一向慢————————把事情一说，老六也吓坏了。俩人研究了一下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结果，眼看天要黑了，学妹急得直哭。

这个时候老六灵机一动，想起老爷子来。于是把学妹带去。老爷子细细打听状况，听完以后说他们把事情办错了。

可能是学妹阳气弱，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把小鬼带回了家。它只不过是不知道怎么出去，其实礼送就什么事也没有。偏偏老六出主意，弄了一堆治鬼的东西。小鬼以为要收了它，情急拼命理所当然。

不过别怕，老爷子有办法。跟他们到了学妹家，先教把那些东西撤去。然后老爷子自己在外面一个火盆里，烧了不少纸。同时念念有词——————这时候学妹和老六都躲在卧室,所以不知道老爷子其他操作方法——————一会老爷子喊学妹出来，对着火盆道个歉。学妹很害怕，因为火盆里的火——————据她说，颜色发青。但是到底诚恳的道歉了。

老爷子说没事了，教学妹好好休息，自己回去。学妹也是得好好休息。后来老爷子跟我说，她等于一夜没睡，第二天也没吃东西，精神又高度紧张，孩子脸色惨白，得好好缓缓。

不过小鬼再也没出现。

我回来知道以后教育了老六一顿。我说女孩支持不住，年纪也小不怪她，你得知道怎么为人。80多岁的人晚饭都没吃，赶来给你们忙活一通，你们不但不管饭，连送下楼都没有，让人家自己坐一个多小时公交回去，要是我就把小鬼派你家去。老六没话说。好在老爷子不计较，以后有事还是全力帮他。

2012-7-27 12:09:00

377：乡官

我曾经见过一个兄弟，很颓唐的被父母从寺庙带走。

跟到旅馆里，因为不是旅游季节，我很容易就要到他们旁边的屋子，更容易的是跟这个兄弟搭上话。

叫他兄弟不为过，他大学毕业没几年，斯斯文文的。他也很愿意给我讲他的经历。

他以前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毕业以后支援西部，他做了一个乡官，注意是乡官不是乡长。我们的政府机构是很庞大的，纵然一个乡，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他负责水利，具体的讲就是防汛。不要提到西部大家就认为天干物燥。其实历史上中国西部很多地区是林草丰茂的。只不过现在水土保持不好了，但是天的降雨还是充沛的。也正因为如此，防汛的压力就特别大。

以前那里防汛的一个绝招，是分洪。就是预计山洪要来了，提前扒开一段。山水骤至岂能长久。这样不但防汛得力，而且损失也不大。

但是这兄弟不这么看问题。损失虽然不大，但是全部是当地农民承担，淹的都是他们的庄稼，而那点庄稼，对西部的农民来说，是一家很重要的收入来源。况且分洪的地点选择性很强。为了自己附近不被分洪，农民兄弟要凑钱送礼，这也是一笔负担。

他认为既然国家规划了防洪措施，那么至少不必每年都分洪。于是利用业余时间（上班时间必须坐班，虽然没事干，但你走了就算旷工）细细的检查河道。发现一个大问题。河道里不但有庄稼，而且地势比较高的地方，还养着动物，比如猪圈之类。

河道被占用，可以说是对行洪的阻碍，反过来说，占用河道的人，一定不喜欢洪水从河道流过，也就最赞成分洪。而经过调研他得知，占有河道最有利地区的，全是官员或者其亲属。

这兄弟开始了一项大工程，清理河道。结果是被打得头破血流，谁把一个外地的乡官放在眼里呢。没想到事情居然有转机，省里下来人。他冲破封锁线，把事情捅上去。

省里表态，一定要根治此事。他以为拿到了尚方宝剑。及至转过天他才明白，除了同僚们的白眼，他什么都没得到。

年轻人倔劲上来，晚上他把最硬的一个钉子：乡长（乡长是邻县人，在此没有地，他老婆是本地的）大舅子的地给烧了。第二天乡长大舅子带着女婿来找他拼命。他站出来说随你们打。那些人反而以为他有后台，骂着街走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当天晚上身体一向很好的他忽然心口剧烈疼痛。 下床倒水的时候，他发现一只只有白骨的手正在格拉格拉的挖他的门，木板门。他壮着胆子从窗口侧望过去，一个像腐烂的尸体的家伙正在拼命地干呢。他吓得缩到墙角不敢动。一会门被挖开一个洞，洞逐渐扩大，眼看那个东西就要钻进来。他住的宿舍，是栋老房子，除了他没别人，他想呼救都找不到对象。

这时候他无神论的世界观彻底崩溃了。只有一个想法：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救命啊（这是他妈常说的话）但是显然观音菩萨忙，没顾得上他。人在这种时候思维特别敏锐。他飞快的回想自己的一生，除了看看日本各种德艺双馨的老师们，没缺过德啊。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这是报复。大舅子的报复。

从他来到这他就听过一种传说，有术士能指挥僵尸做事。看来这是大舅子白天不敢动手，晚上假手于鬼神。这么一想，他心中愤怒和豪气并生。起来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印章。哗啦一下打开门。对着门外一愣的僵尸说：“人可欺法不可欺，你敢把我怎么样”。僵尸从二楼（他住的二楼，是老式的外面一溜走道，下边就是院子，靠里是一个一个的门）一个跟斗栽下去，蹦蹦跳跳的走了。

他长出一口气，天快亮才睡着。醒了很奇怪，昨天已经破了一个大洞的门，今天居然完好无损。要不是手里捏着的印章，他几乎以为是做梦。

不过他还是被公丨安丨机关传唤了。好在他是支援西部的成员。最后只是革职，遣返。他回来以后心灰意冷，来寺庙出家。

他父母不同意，庙里的和尚也劝告。他答应作为居士修习佛法，跟父母回家。

我问他没想过那天晚上的僵尸是人装扮的吗？他说门没法解释。我认为他在那么疲劳的情况下，人家就是给他换个床他也未必醒过来，何况是门。但是他已经是坚定的非无神论者了。坚决只信自己那天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