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扎加村”与匪患
不足五公里的路,我们以中等步行速度在草原以及土路相结合条件下走了接近一个小时,越过一道土坡之后,一个村落就出现在了地平线以下,经过两名猎人的介绍,这就是他们的家,一个名叫“扎加”的村子。
待走到近处,前面的两名帕瓦罗猎人就向同伴们招手,我环顾四周,发现在这个村子的不远处,竟然还有一条铁路外加一个小小的火车站,看起来十分陈旧破败,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后来在询问这事时,得到的答案是这条铁路不仅能用,而且还必须用,因为这对于这个村子的人来说,非常很重要,它是村子通向外界,跟外部“文明世界”连接的唯一通道,它由1899年通过埃及入侵苏丹的英国人在1913年修建的,用到现在,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上百年的风吹日晒,早已让这条铁路不堪使用,经常出现铁路事故就是因为这个,只是没有办法,不用它,就没得用。
比如从这里搭上火车,一路向北,坐上6天半至7天的时间火车就会到达南苏丹的首都—朱巴市。
之所以要用这么长的时间,除了这里距离朱巴市的确不近之外,另一个原因是这火车太慢了,最快速度只有40公里每小时冒头,一些电功率比较大的电瓶自行车都比这个跑得快(比如时速50公里以上的大型踏板式电瓶自行车在国内并不罕见)。
而如果不选择坐火车,选择使用毛驴、骡子、马匹甚至是牛车作为代步工具的话,那这一个来回的所需时间,就得论月计算。
只是在战火连天,国家开发几乎等于原始状态的南苏丹,外面所谓的“文明”,也不过是相对这里罢了,即便是首都朱巴市,也只是一个由铁皮屋、茅草屋等临时性住房构成的聚居区而已,说它是个城市,其实真要以真正的现代城市为标准,朱巴市更类似一个大型的临时大型村落而已。
不过即便如此,能前往朱巴市对于村里的人来说也是极好的,因为那里能买到村子里的稀罕物件—如洗头水、香烟、打火机、化纤衣物等。
总的来说,这里实在是太落后了。
这些都是我们进村之后通过范小雨的翻译,跟当地人对话中我注意记录下获得的信息。
但话说回来,即使是落后,其中却不乏人性的光辉,这里虽然贫瘠,虽然让过惯了大都市生活的现代人去了之后能顿生一种“绝望”之感,可这里的民风真是太朴实,太淳厚了。
比如我们在两人的带领下达到村口的时候,原本在各自忙碌的村民,以及在土路上玩耍的儿童,一下子就围了过来,然后开始原地又蹦又跳,并齐声唱起了我们听不懂的歌,不明所以的情况下都会被吓一跳,可等了解了才知道,这是他们在欢迎外来的客人。
然后村长还会携着一家老小来跟我们见面,那待遇就像接见国家领导人一样。
村子的规模不算小,粗略的估计一下,这里起码住着上千人,房屋都以小窗厚墙,茅草屋顶的平房为主,这样的设计,是为了抵御南苏丹剧烈日晒以及干燥草原风。
道路两旁能看见鸡鸭鹅狗满地跑,还有猪圈、马圈、羊圈、牛圈等,再往后还有大片的耕地,这些牲畜,以及面积相当可观的耕地,耕种的也是以小麦为主的耐旱农作物。
这些畜牧业与农业的产物在满足村里自给自足的前提下,多余出来的便会被每月一次拿到火车上去朱巴市换取村里没有的东西,诸如我上面说的那些,等换回来之后,村里的人再通过物品进行交换,在这里几乎不流通任何国家任何形式的货币,交易的方式,还是以最原始的“以物易物”为主。
再后来我们在村长的盛情邀请下,去他们家吃午饭,到了这里村长把他一家老小全叫出来跟我们见面,这是他们会客的一种礼仪,他一共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而经过介绍之后我们才恍然大悟,这两位猎人,用弓箭的是村长的大女婿,而用长矛的则是村长的二儿子。
这顿午饭吃的那是相当相当丰盛,具体菜肴有:塔吉锅、五色饭、姆安巴鸡、香蕉饭、英吉拉、古斯古斯等等等等,这些都是非洲的传统美食,其中塔吉锅把牛肉与鸡肉以及大量蔬菜放在一起,用高盖锅炖熟食用,这种非洲特有的食具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水分的流失,让炖好的食物口感保持如新;五色饭则是用玉米粉、木薯粉、豆粉以及若干蔬菜制成的主食,由于颜色有五种,故此得名;安姆巴鸡便是比较常见的土豆炖鸡,不过不同的是这种菜的辣椒放的特别多,只可惜我个人对于辣菜向来都是“敬而远之”,所以基本“无福消受”;香蕉粉就不用说了,就是将相交捣烂,与主食混在一起,可以直接用餐具当米饭食用,也可以用手捏成团当馒头食用;英吉拉比较有非洲特色,是用本整块的烤肉配合地特质的一种酱汁与作料,肉可以是猪肉也可以是牛肉,这个菜有点类似于“非洲版”的猪排与牛排;古斯古斯则就是一种纯粹的主食了,虽然被称作“古斯古斯米”或“古斯古斯面”,但实际上它是由小麦粉制成的,不过虽然是主食,可在食用起来还是比较讲究的,也要配合酱汁、肉类、烤肠、蔬菜等,就我个人的角度而言,这种食物不论是外观还是口感上,都跟咖喱饭有几分相似,只是味道要比咖喱饭更好吃一些。
其余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来的配菜及小菜,我就不一一介绍了。
菜肴丰盛归丰盛,但我奇怪的是据我的了解,这些食物虽然都是非洲的,但并不是一个国家的,上至北非,下至南非,左右还有西非东非,都涵盖在内了,也就是说,这个村子里招待我们的饭菜不仅仅是代表了南苏丹这么简单,而是几乎代表了整个非洲。
询问之下,村长给我们解释说,之所以这里能汇聚了非洲各地的菜肴,是因为他的大女婿不仅是个猎人,还是个村里有名的厨师,曾经游走非洲各地,把能学到手的名菜都学了一个遍,这次招待我们就是他主厨,他还叹息说有这身厨艺傍身,大女婿应该有更好的前途,到国外去闯荡一定比在这里强,只是为了守住这个村子,他放弃了这大好前程,流了下来。
我挺纳闷儿为什么要用“守住”这个词?难道是范小雨翻译的有偏差?不对,说到这话的时候村长明显神色黯淡,好像有什么心事,这应该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大女婿放弃前程的问题,可现在的气氛问这种大概率会很沉重的话题很不合时宜,我便忍住了好奇心,没问出口。
我估计这是村长拿出了招待贵客的最高待遇来招待我们,眼看此景,我们是打心眼儿里感动。
(未完待续)
村长还起身敬酒,用的是村里粮食自酿的酒,我本身是滴酒不沾的,可看对方的确是盛情难却,就喝了一小杯,还真别说,别看这酒看起来无色好似高度白酒,但喝到嘴里口感很正,并无寻常酒水的辛辣之感,口感非常不错,并且还带着一股粮食酒特有的醇厚与清香。
我发现村长的二女儿一会儿就透着瞟杨壮一眼,被杨壮看见了,就收回目光一脸羞涩的偷笑,我看到这里着实是忍俊不禁,用手指在餐桌地下捅了他一下,一歪身子,对他低声说:
“哎,那村长的二女儿好像看上你了,要不然你别走了,还回什么北京,待在这里当个‘非洲村长女婿’多好,这大小也相当于个‘官二代’了,我可给你说,别拿村长不当干部啊!
而且说不定哪天等村长百年了,你估计就能继承村长的位置,成为‘扎加村’的新一代村长。”
“去你丫的,我就知道你没憋什么好屁,少废话!我的心里只有小雨!”杨壮听我这么说,知道我在拿他开心,便故作严肃的眉头一皱,并如此低声回我。
我还想再揶揄他两句,毕竟这饭已经吃到了后半程,算的上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其实我是想让他借着喝了点酒的酒劲儿跟范小雨更进一步,只是这话还没说出口,村长那边先出“情况”了,他居然拿着酒杯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伤心,开始还是抽泣,几秒钟后就演变到了老泪纵横,我们一看都有点傻眼,心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也是村里的“特色礼仪”?不太可能,那难道是心疼我们吃这饭了?不不不,这样想也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所以更不可能,结合之前他谈到大女婿要“守住”村子时的黯然神色,我确定这里面肯定有事,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范小雨先对我说:
“这什么情况?咱们方便问问吗?”
“我感觉可以问一下,如果不方便的话,这村长也不应该当着咱们的面儿哭,既然已经这样做了,估计是没什么可避讳的,我就怕是不是咱们勾起了他的什么伤心往事来了。”我说。
“那我问问了?”范小雨说。
“嗯。”我说。
“好。”范小雨点点头,随后转身正色的用土语说了一大串话,大致意思就是问村长为何哭泣,可以给我们说说,说不定我们能帮倒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