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才的喷射和呕吐画面实在太过惊悚,在这所大型三甲医院里见过无数各种各样病患的医护人员也都被吓住了,他们在第二次喷射后便本能的向后一退,随即第三次喷射结束,这人的生命也宣告结束。
看着满屋的血污,左上角的那名护士在倒退的过程中一脚踩到了一块该患者喷出来的块状物,抬起脚尖叫一声后,分辨了片刻后,惊声道:
“主.主任,这好像是一块没有完全融化的肝.肝脏.”
就在在场参与抢救的医护人员包括我俩在内都还没有从片刻前的惊恐中有所反应的时候,一个犹如晴天霹雳的信息传递了过来,这是一份化验科的报告,因为这名病人的症状非常特殊,所以在送上救护车后就已经抽血作为化验样本于入院后开展了化验,而化验到此时,先期结果已经出来了,纸质报告是通过传真方式直接从抢救室的传真机来打印出来的,主治医师用水匆忙清洗了一下医用手套上沾满的血渍,拿着报告看了不到几分钟,手就颤抖了起来。
周围众人全都鸦雀无声,仿佛都在等待他公布答案,又过了片刻,主任医师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后,抬头对四周其他人说:
“化验结果显示,该患者疑似感染‘埃博拉’。”
此言一出,我能感觉到这个站了将近10个人的狭小空间里顿时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埃博拉,全称“埃博拉病毒性出血热”,这是一种极其极其危险的恶性传染病,在早前提到过生物实验室等级的片段中曾经说过,该病属于对外公开的各类传染病中的最高级,病原体被存放于生物隔离等级最为严密的“4P生物实验室”中(当然还有5P实验室,但那里面存放的东西是非公开的),与它一起“有资格”被存放在这种级别的生物实验室中的致病微生物只有一种,那就是“马尔堡病毒”,该病毒引起的病症被称作“马尔堡出血热”,之所以都是出血热,是因为它与“埃博拉”一样,都属于丝状病毒。
而距离此病最近的一次爆发,就是在2014年的西非,感染者死亡率高达90%以上,而且一旦发病,那就凶猛无比,并且没有特效药,能不能活,很大程度上都是靠运气。
我之前刚好采访了一名参加过在西非抗击埃博拉疫情的传染病专家,所以前期对它做了相当多的基础性了解,对于此病的危险性,我还是有概念的,所以医护人员们是这个反应,而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杨壮的反应比我略慢,他还扛着摄像机,用因为带着杀菌口罩而瓮声瓮气的声音说:
“这人死的也太惨烈了点吧.刚才说这是什么病?埃博拉?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
“看过电影《极度恐慌》吗?那里面说的就是这个病!”我说。
“就是那种能让人把内脏融化然后吐出来的病?!”杨壮口气惊异的反问我。
“确切的说是组织器官坏死,然后被吐出来了,刚才那名护士踩到的就是。”我说。
“我X.”杨壮说完这两个字作势就要干呕,我一看连忙让他背过身去别在看抢救室的情况,然后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说:
“我不说还好,一说你还恶心上了,你这心理能力可得有待加强啊。”
他摆摆手意思是找个地方坐下歇会儿,正好旁边就有一个长凳,杨壮便坐下了,把机器关掉并放一边,接着摘掉口罩开始大口喘气,我是知道埃博拉病毒只能通过接触传染,外加有隔离帘的阻挡,这才看他摘口罩而没有阻止,而隔离帘的那边,几个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消毒,把自己身上的这些污秽冲洗掉,如果真的是埃博拉,那这些污血,都是最强烈的感染源,因为它靠的就是体液传播;至于怎么消毒清洗这自不用说,随后电话询问化验科到底确不确定这是什么病,只听那位主任医师拿着话筒吼道:
“你们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假设这是埃博拉,那意味着什么你们清楚!”
这种事关紧急的电话按照规定都必须开启免提功能,好让旁边的人都听见,我也是因此能听到对面化验科的声音,一个男声说:
“巩主任,这不是我们化验出的结果,我们在得到血样之后第一时间就检测出了这名患者疑似感染埃博拉,但是事关重大不能轻易下结论,旁边就是疾控中心,血样又分出一份送给他们,检验结果与我们一致,现在不用疑似,这就是埃博拉,而且是对人体危害最大的扎伊尔型!”
(注:埃博拉病毒一共分为4个亚型,即埃博拉-扎伊尔型(EBO-Zaire)、埃博拉-苏丹型(EBO-Sudan)、埃博拉-莱斯顿型(EBO-R) 和埃博拉-科特迪瓦型(EBO-CI)。不同亚型具有不同的特性,EBO-Z对人类和非人类灵长类动物的致病性和致死率最高;EBO-S其次,EBO-R对人类不致病,对非人类灵长类动物具有致死性作用;EBO-CI对人类有明显的致病性,但一般不致死,对黑猩猩的致死率很高)
按照我国的烈性传染病分级,最严重的甲级只有两种,分别是鼠疫和霍乱,当发现这两种疾病的疑似病例后,城市要在2小时内上报当地疾控中心,农村则要在4小时之内,而埃博拉出血热如果要来一个分级的话,那就是“甲+”级,其危险程度超过了目前已知的几乎任何传染病,而疾控中心此时又是第一批确认病毒种类的机构之一,所以不用上报,反而是“反流程”操作,由疾控中心将通知转达到中心医院院长处,这下可“热闹”了,杨壮对我说:
“咱现在赶紧走还是怎么着?这情况不得亲自给社长汇报一下?而且你这一趟可是真没‘白来’,可算有的写了。”
(未完待续)
“你想什么呢?一所医院里出现这种级别的传染病,整个医院全部都得隔离起来,咱俩作为距离最近的当事人之一,还想走?在脱离潜伏期之前只能在这里呆着!
我他娘的也真是‘中头彩’了,刚采访完抗击‘埃博拉’的医学教授,现在就直接碰上这病了。”我说,最后感觉这事实在是有点晦气,便“骂娘”了起来。
(三)疫区暴动
果然,我俩这个话题还没说出个结尾来,医院的紧急通知就下达下来了,刚才抢救过那名患者的抢救室及外面的整条走廊全部被封锁了起来,并被划定为“疫区”,同时我跟杨壮也与直接参与此次抢救的医护人员一同被送入了隔离病房,进入这个病房里,外界所有的补给都要通过非接触式送达里面,厚重的金属门以及窗户上的铁栅栏都是为防止疑似患者逃跑而准备的。
好在考虑到我跟杨壮当时是站在隔离帘的后面,感染几率相比那边的医护人员是最低的,所以就把我俩安置在了同一间病房里,杨壮垂头丧气的坐在床上说:
“本来是想来会姑娘的呢,怎么就碰上这事了.真是人倒霉了喝水都塞牙。
不过新闻上不都说了,现在已经有埃博拉的疫苗了吗?怎么还这么紧张兮兮的?”
“我就说然你平常多看点书,就知道玩手游,给你科普一下:疫苗跟血清不是一个概念,疫苗接种后只能保证健康人不感染或降低感染率,但对已感染的人群是没有作用的,血清才是治疗特定疾病的特效药,现在埃博拉根本就没有特效药,谁得上谁就得在鬼门关前走一遭,而且大概率是去了就回不来了。”我说。
说着的同时,我站在这个只比4个人头加起来大不多的窗户的窗台往外看,就看到一辆辆写有“武警机动”字样的军车开了进来,随后一排排身穿数码迷彩,手持95-1式自动步枪,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从车上下来,开始在医院的外围拉警戒线,看那个意思已经将医院的所有出口全部封锁了,看到这一幕,我扭头对杨壮说:
“一时半会儿你就别惦记着出去了,这不愧是在政治中心,这种消息的传达速度太快了,而且如果换了别的病,即便是肺鼠疫,那也用不着立即出动武装力量来封锁现场,这埃博拉的‘待遇’真是够高的。
现在武警机动师已经到达把医院封锁,咱们想出去,除非有特殊原因,否则最起码要等到病毒的潜伏期完全过去再说。”
“潜伏期是多久?”杨壮说。
“按照已有病例来说,最长是21天,而为了保险起见,隔离时间肯定会按照最高标准来的,也就是说,咱俩有可能要在这里住上大半个月。”我说。
“什么?在这里住21天?!这不扯吗?!不过话说这里的伙食怎么样?”杨壮说。
“你这心得有多大啊?现在还能考虑这里的伙食怎么样?”我说。
“不是,我听说这边医院里有一家单县羊肉汤挺好,不知道能不能喝着。”杨壮说。
“拉倒吧你,还单县羊肉汤?先塞你个窝窝头吃。”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