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供电系统老化严重,这里还经常面临断电的危险,比如说到了夏季的高峰期,众多空调同时运转就很容易造成跳闸甚至是电力设备损毁,尤其是电力设备损毁后又极易引起火灾,在这种可燃物堆积的到处都是,又没有正规且通畅的专用消防通道,仅有的出入口被大量杂物阻挡的只剩下一半甚至是三分之一,且人员居住密度非常大的改装老式公寓楼里,一旦发生火灾,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综上所述,这也就造成了酷热难耐的时候有空调还不能随便开,在上海那闷热无比的夏季,一个只有风扇可以使用,头顶是厕所,脚下是厨房的地方,隆昌公寓的居住环境是个什么成色,可想而知。
除了夏季不好过以外,冬季也是一样,上海作为一个中低纬度沿海城市,受典型的亚热带季风气候影响,在冬季时虽然物理温度不会很低,但因为湿度相对于北方来说会特别大,所以其产生的寒冷感与北方的“干冷”相对,被称作“湿冷”,不过不管是干还是湿,最关键的是身在南方的上海市没有北方的集体供暖,冬季取暖主要依靠空调,那么仍然是因为电力原因,冬天的空调还是不能随便开,在潮湿的屋子里被无处不在的阴冷挤压着,那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体会到的。
所以,在这里最需要空调的夏季与冬季,空调的使用时间是需要邻里之间互相协商的:你用一个小时,我再用一个小时,如此循环,好保证大家都会不太难过,至少比完全不开或者是全都开了引起火灾要强得多。
可话说回来,隆昌公寓也有自己辉煌的时候,那个时候还是上海繁华地段居住房每平米只买5000元的年代,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隆昌公寓沾了作为公丨安丨分局职工宿舍的“光”,是上海市第一批用上燃气灶的集体公寓之一,据说有一段时间还同时安装了两部电梯,但因为电力系统老化的缘故,最后电梯弃用并最终不可避免的沦为了居民的杂物间。
想来也是,连空调用电都无法满足的供电系统,由怎么可能满足的了“胃口”更大的电梯呢?而且还是两部。
而这两件事成为了公寓中老人们非常自豪,且非常愿意对外人提起的“光辉历史”。
隆昌公寓在2015年接受了一次较大规模且较为彻底的整修,更换了供电系统,完全解决了电力脆弱的问题,整个公寓上下的空调在用户需要它们的时候,终于可以“火力全开”了。但在事情发生的2014年,隆昌公寓还没有经过这次改造,居住环境依然恶劣(虽然改造后也不怎么样,但相对于改造前已经是好太多了)。
总的来说,隆昌公寓的情况非常类似当年香港的“九龙城寨”,但规模要小得多,人员的复杂性与流动性也没有这么强,所以犯罪率也要低得多,不过这个“低”是相对于九龙城寨这样的“犯罪天堂”来说的,而相对于外面的上海繁华区,因为人员复杂、贫富差距等原因,隆昌公寓里得相当一部分人,还是很具有“危险性”的。
比如这次这个猥亵惯犯,就是其中之一。
(未完待续)
介绍完了隆昌公寓,言归正传,7辆车组成的车队拉响警笛,大摇大摆的从市局门口出发,向着嫌犯所在地出发,路上,我说:
“即便要抓的这个人危险性很低,难度也不大,但这么高调的去,会不会打草惊蛇啊?”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把画面抓拍到极致,在行动之前我们已经周密计划了三天,仅仅是相关会议就开了4次,每一点都想到了,绝对不会有任何纰漏的,我劝你下次再有机会参加这种大场面,还是预先多做做功课,省的说出话来惹人发笑。”女记者朱梦珺说。
我一听就有点来火儿,这明摆着是之前吃了瘪不服气,现在想找回来啊,遂反击道:
“就朱小姐你的话来说,我有两点意见想要谈一谈:
第一,这位郭董事长在警界并没有任何职务,那么他又哪儿来的权力对警务行动发号施令?而且自家女儿遭到了侵犯,不是要求警方迅速出动警力对其迅速展开抓捕,而是反复开会研讨,并示意媒体参与其中进行全程记录,这算什么?从心理学的角度上讲,郭董事长是不是具有严重的‘表演型人格’?这是病,得治。
第二,我还是那个观点,一次难度如此之低,且危害并不大的案件,抓捕时却动用这么多的精锐警力,这会不会造成其他原本更需要人手的方向产生空缺?万一因此而产生什么不良后果,谁来担负责任?是郭董事长吗?另外,如此超规格的行动配置,难道没有浪费公共资源之嫌吗?
而你作为一名媒体人,最应该有的就是正义感,追逐热点的嗅觉则要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否则的话,那境界就会沦为和偷拍明星隐私的狗仔队们处于同一档次了,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反正是不屑将这些人称之为‘同行’的。
不过就你刚才的‘高论’而言,我感觉你已经有些把‘正义’与‘热点’的关系给本末倒置了。”
“你!”朱梦珺被我“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高建平是个和事老,一看我俩这要“掐架”,就立马从中间做起好人来,他说:
“两位说的都有道理,可咱们也不是决策者对吧?与其争论这些事情的长短对错,还不如大家都动作快一点,早一些结束,早一些回来,朱记者,你下午有空吧?要不要一起喝一杯下午茶呀?今天我正好有空。”
还真看不出来,这高建平碰上美女约起来一点也不含糊,而朱梦珺但从颜值上来说倒也的确不错,不过不是我的菜,这种自视清高气且“防御性心理”突出的女人,跟她同处一车就感觉很不爽。
“没空!”朱梦珺带着火儿,没好气的回了高建平一句,高建平则哈哈一笑,说:
“那就下次再约吧。”
话说回来,因为是拉着警笛,可以以执行公务的名义直接通过红绿灯路口,不必在乎信号灯的指示,所以这一路上的速度非常快,在不怎么愉快的气氛中聊了几句闲话之后,就到地方了。
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推开车门下来抬头一看,一桩五层、通体深灰色的老旧建筑物映入眼帘,其它车辆上人也陆续下来,然后经过带队队长的简单部署后开始分头行动,30人一共被分成了三组,分别是抓捕组,支援组与媒体组,我毫无疑问是被分在了媒体组,与朱梦珺、王珂在一起,另外还有高建平及一名姓赵的特警在一起,这两人,尤其是后者,主要起到保护我们的职责,但在这里,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保护的必要。
“这个建筑物看着内部结构有点复杂,如果这样堂而皇之的进去的话,位于里面的嫌犯不会逃走吗?”我问。
“不会的,这里是隆昌公寓的唯一出入口,谁想进出只能通过这里,围墙后的地形我们也勘察好了,想翻窗逃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他想从三楼跳下去摔断腿。”高建平说。
“好吧。”我应道,随后在进入之后仰着头开始四处打量这里:不论是深灰色的墙体,还是堆积如山的杂物,以及各种自行车、电动车以及低配汽车等廉价的交通工具,还有走廊里偶尔出现的迟暮老人,都让这里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而且行动的那天还是阴天,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压过来,不论是从视觉还是心理上,都让我由内而外产生一种强烈的不安。
所以虽然这只是一次抓捕猥亵犯的行动,但凭借着作为记者的敏锐感,我总觉着这里非常不安全,或者说,会发生点什么事情。
10月份的上海,已经很凉快了,我们又没有经过剧烈活动,身上就都比较凉爽,但我的脑袋上偏偏在此时因为强烈的不安感流出了一滴冷汗,站在我旁边的朱梦珺眼神好得很,一下就看到了这个细节,随后便不失时机的讽刺道:
“怎么?紧张了?听说你是内参记者,应该见过很多大场面的才对,这才抓一个猥亵犯你就这样,那以后让你去采访个大案要案,还不得把你给吓死?”
因为这种不安感来的毫无缘由,我被她这么一说一时间也回不上个“子丑寅某”来,思索片刻后只能简单的回道:
“我感觉这次抓捕行动不会这么简单,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