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现在我能去睡觉了吗?我有点头痛。”
“但是我认为你说的。”
“就是那样。那就是所有的这些问题,可以吗,妈妈?”
“医生一结束你就可以走。”
“你难道不认为现在应该将这彻底进行下去吗?”这是他父亲的声音。那棕色的拖鞋又走近了一步,那嗓音是那种众所周知的“惩罚”的嗓音,响亮并且让人觉得很残酷。
“哦,没什么用。”
突然之间,每个人都沉默了。虽然并没有直接面对大家,他还是可以感觉到大家都在极其紧张地看着他,死死地盯着他,就好像他干了些什么恐怖的事情,好像是个魔鬼一样。他能听到火焰正在轻轻地跳动;钟在滴答滴答响着;远远的轻轻的,从厨房里突然传来的两声笑声,刚刚开始就迅速地抑制住了;水管里水汩汩地流着;而沉默则在加剧,在蔓延,无边无际地笼罩在周围,时间也仿佛凝固住了,随着一切力量慢慢地充满倦意然而却很剧烈地集中,在一个新的声音出现后,沉默不可避免地“收缩”了。这个新的声音是什么,他很清楚。它有可能以嘶嘶声开始,但是却会以咆哮结束,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他必须逃走。它不能在这里发生。
没说一句话,他转身就朝楼上跑去。
没多久,整个黑暗都被白色的“波涛”笼罩住了。夜色中出现了一个长长的嘶嘶声,一个剧烈的骚动突然出现其中,一个冷冷的低低的嗡嗡声震得窗户直晃。他关上门,脱下衣服随手就扔了出去。那光光的黑地板就像一只木筏在雨浪中飘摇,几乎就要沉没,一会在浪尖,一会在谷底,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那雨在笑,它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在他兴高采烈地跳上床时它不停地向他接近。
“听我们的!”它说,“听!我们马上就跟你讲先前所说的那个故事。你还记得吗?躺下来吧。闭上眼睛,现在,你不会再看到那么多东西——在这白色的黑暗中你能看到的那些东西,或许你是不是还很想看?我们会取代一切,听。”
美丽的不停变幻的雨跳着舞出现在了屋子里,一会前进一会后退,平平地展在地上,然后又像喷泉一样喷向天花板,摇摆着,不停地从那嗡嗡震动的窗户里飘进来的雨中补充自己,它再次前进,举起那长长的白白的胳膊。
但是接下来一道可怕的亮光突然从开着的门外照了进来,雨不再嘶嘶地欢叫,一个异类的东西,一个带有敌意的东西走进了房间。这个东西向他直冲过来,紧紧地抓住他,用力地摇晃他,他不仅仅是感到了害怕,同时还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憎恶。这是什么?这个残暴的侵犯是什么?这个恼怒和憎恨行为是什么?这对他来说就好像他不得不向另一个世界伸出手去够它的答案,这也是他能够做的不太可能的努力。但是对那个另外的世界中那些驱赶的词语他还有足够的记忆。它们突然从他的另一个世界中蹦了出来。
“妈妈!妈妈!走开!我恨你!”
随着这个努力,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一切都变得正常了:无边无际的嘶嘶声再次出现了,那白色的雨浪一起一伏就像是喃喃细语的海浪一样,细语声越来越大,笑声也越来越大。
“听着!”它说,“我们将给你讲最后一个,最精彩最神秘的故事,闭上眼睛,这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故事,它会越来越小,它不像花开那样往外扩大,它是一朵花然后变成了种子,一粒小小的冷冷的种子,你听见了吗?我们正在靠近你!”
嘶嘶声这时变成了咆哮,整个世界都是一副巨大的移动的雨幕,但是就是现在它还在说着安宁,说着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
故事到这里好像并没有结束,但我却被打断了,这一切只因为开门的声音打搅到了我。
昏暗的火光中,我看田呈去了外面,看样子似乎是去解手,因为他在捂着肚子。看来这家伙又是个不安定的主儿。可是就在他开门的刹那,我感觉外面似乎存在一个奇怪的影子,看起来块头不小。
但田呈并有什么反应,估计是什么石头的影子。由于看了一篇有些沉闷的文章,我觉得自己又涌上了睡意,埋着头便呼呼的睡起来。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汪仔捅醒的。
我支支吾吾的埋怨:“什么事啊,怎么这么早。”
但这一醒来,却发现场面有些乱,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有人在门口进进出出,提着手电像是在四处搜索什么。
“怎么回事?”我把疑问的目光投向汪仔。
“昨晚守夜的田呈不见了。”
我暗暗吃了一惊,不见了,想起昨晚的情形,要不是我在看东西,很可能就不会注意到那些,难道田呈就是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门口班长的声音传来:“怎么样?找到了吗?”
老彭摸着额头,脸色很糟:“这小子真麻烦,我们找遍了这一带愣是没发现人影。”
齐教授安慰道:“别急,这一带很复杂,贴着墙壁有很多暗道,他很可能是出去解手不小心摔在了那里。”
老彭还接着抱怨:“兔崽子,我都嘱咐他撒尿别玩远处走。”
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把自己做完看到的告诉给他们,便走到齐教授等人跟前:“昨晚我看见田呈半途离开木屋,我也以为他是去上厕所,但之后我就睡着了。”
老黑也跟着添油加醋:“半夜上厕所,真有他的,看来准时掉进哪个狗洞了。”
齐教授有些恨特不成钢的意味,道:“这家伙在想什么,在这会儿给我们添了这个么麻烦。”
班长又问我:“你记不记得他朝哪边走了?”
我约莫指着一个方向,面前几个经验老道的家伙点了点头,开始组织人马朝那个方向进发。
搜寻的队伍里里抱怨声不断,我没想到田呈平时给人留下的都是这些坏印象,想必第二纵队,齐教授手下的人还真是不靠谱,也难怪会落得这副下场。
但话不能乱说,我始终保持沉默跟着队伍。
其实也没什么好搜寻的,也只是跨过铁轨朝前走。长长的洞穴,还能有什么找不到的地方吗?
跟在中间的事黄四等四个日本人,此时他抱怨你们的人丢了,为什么他们也要跟着受罪。
这时老彭站出来瞪着他道:“你这话要说救别让我听见,怎么说都是我们的人,看看要是你们出了事谁来管你们。”
没想到黄四嘴出奇的硬气起来:“连手下都管不好,你们领队的也是个失职的废物。”
这句话刺痛了不少人,班长等几个老兵纷纷停下,而黄四那边阿莫西站了出来。
老黑这时拦住大伙儿,悄声道:“别上了这些家伙的套,他巴不得拖时间好让自己休息,要是我们去晚了田呈的小命很可能不保。”
老黑说的的确有力,班长似乎也觉得在这里和他们冲突根本犯不上,火气算是就这样平息了。
但后退的却不光是日本人,又走了一会儿,那个叫小猫怂兵蛋子拿出水壶,喝了几口低声道:“累死人了,为什么大伙都得来帮忙,真想歇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