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佑蹲在最靠近危险的地方,稳得像一尊铁佛,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下面的恶斗,就跟看热闹似的。
我真佩服他的定力和胆魄,这要是换了我,肯定紧张得不行了,尤其是他刚才当着那么多的三尸收回摸金符,要是我肯定就不敢,能将摸金符从猛尸嘴里扯出来,我认为就已经是大功告成了,回收宝物那是做梦都没想过。
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突然李维生在我怀里剧烈颤抖起来,我低下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已经睁开眼了。我顿时又高兴又担心,他醒了就说明是活过来了,但是我担心他乍然一醒,会闹出什么动静来。
谁知道当我和他四目相对时,好像激发了他什么一样,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凶狠起来,我一惊,他张开嘴,凤凰玉牌就掉到了地上,但我和阿勒谁也不敢去捡。
正当我的注意力被玉牌转移了的时候,李维生突然一把抓住我胸前的衣服,另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背,将我往他身上扯,然后抱着我的脖子咬了下去!
他这个情况太突然,我本来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知道我脖子上传来剧烈的疼痛,我才知道是被咬了,这只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
我赶紧推开他,但不管用,还是阿勒机灵,从背包里掏出防狼电击器搞了他一下,我才得以脱离魔爪。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血是黑色的,肯定是感染了猛尸毒,他吸我血的时间太久了。
阿勒赶紧给我清理伤口,挤毒血,消毒,然后缠上绷带。她的动作很小心,生怕惊扰到棺材下面的三尸群,浸入血管的痛楚,痛得我想叫喊,只好拼命咬住了她肩头的衣服角,死死抱着她忍耐着。
刚才电击器“啪啪”的响声犹在耳畔,太惊心动魄了,以至于我再痛苦都不敢喊出声。渐渐地我的意识有点模糊,反而觉得伤口没那么疼了,只是觉得冷。
我觉得奇冷入骨,下意识叫道:“小哥?我好冷,快带我出去,救救我。”
耳畔响起了阿勒的声音:“小哥没在这里嘞。”
我实在冻得慌,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于是勉强抬眼看了她一眼,回应她:“好冷啊,格格……格格……阿勒,格……你抱紧我吧。”我连话都说不利索,牙齿碰得“格格”响。
她紧紧地箍住了我,我感受到有两滴滚烫的水珠滴在了我脸上,特别地温暖、舒服。
“你别睡啊,为先……血完全止不住,怎么办……”她的话音里带着哭腔。
她最近老是这样子,一点也不像从前我认识的那个她了,老爱哭鼻子,做小女人样子。但她越是这样,我心里反而有一种柔软被激发出来,不过我现在没有力气安慰她了,我脑子里很昏沉。
谁的血止不住?谁受伤了?我脑子里好混乱,反复思索着她最后的话,但脑袋却像被驴踢了一样,不怎么管事。
“东北冷不冷?”突然有人在耳边问我。
说话的是个男人,我仔细回味了一下,才记起来这是休佑的声音。
我摇了摇头。
“我是说夏天!”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仰着脖子很累,于是笑了笑,自己都觉得笑容有点虚弱。我吐字有点慢,这让我很不习惯:“你没病吧?不是夏天难道是冬天啊……大夏天的冷什么冷……”
我又闭上了眼睛。
可是我怎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真像是到了冬天一样,谁还把我的被子给揭了,这么冷!可即便是没了被子,我还是想睡觉,我眼睛完全睁不开,甚至连动都懒得动一下。我是在床上,还是在哪里?
我究竟在什么地方?我在睡觉吗?这么早急着叫我,是要去倒斗吗?难道是喊我吃早餐?我觉得自己半梦半醒,这滋味特别不好受,什么都想不起来,就是知道自己没睡着,但怎么也醒不了。
休佑说:“我是说冬天!”
休佑的话,我半点也听不懂。别说我,阿勒抱着我都听懵了,她问道:“那到底是夏天还是冬天嘞?”
她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听这个声音,我能想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怪心酸的。她为什么要哭?
我发现自己脑袋像是被蒙了一层纱,就像是在将要睡着的前一刻,但是还没真正睡着,对外界的反应朦胧而不真实,我怀疑我是不是在斗里。
我突然很害怕,觉得自己正置身于狐狸大墓里边,好多的怪力乱神,但是我醒不了,我骂自己混蛋,说这里非常危险,但是我睁不开眼,眼泪都给我急出来了。可是阿勒抱着我,还有休佑在身边,我应该是安全的吧?
阿勒为什么要哭?难道她是在担心李亨利,李亨利受伤了?我突然记起来,李亨利已经死了。
可是,我为什么会和阿勒睡在一起,她为什么会抱着我?
休佑道:“哦对,现在是夏天……被你的反应给绕搞糊涂了。老子问的是冬天!”
本来我困得很,只想闭上眼睡一觉的,但他莫名其妙的话,却让我瞌睡醒了不少。
我终于“强壮”了一回,睁开眼就看到手电筒的光,四周幽暗得很,我一瞬间记起了好多事情。我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确信是在斗里,但再多的,脑子里也还是很模糊。
我中气十足地说:“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吧。”
这句话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量,这让我非常疲惫,身体迅速萎靡的感觉,让我很绝望。像是不受控制的列车在飞速驶向死亡,身体在迅速地失去活力,我能直接感受得到。
“……我好困。”
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几乎是出自于本能的行为。
休佑几乎是吼着对我说:“就东北那么冷的地方!一个女的!她能说出‘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的话来,郭为先!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
我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呵欠,浑身冻的慌,人也迷糊起来。但他的话像强心针,折磨着我,像道德绑架一样纠缠着我的心。我勉强回应他说:“现在是夏天,你是不是有病啊?”
人群里有个陌生人插嘴说:“不是你自己说很冷的吗?”
我打了个哆嗦,仔细回忆起来,好像我是说过这样的话,那跟我说话的这个人又是谁?
我闭上眼想了很久,感觉有好几个人在喊我,但我不想理他们,终于我想起来了,这人是李维生的手下,名字我记不起来了。
很疲倦,我连眼睛都懒得睁开,磕着牙关慢慢点了点头:“……好像是很……冷,我失血过多……了吧,快死了……吧?”
迷迷糊糊的,我察觉到自己舌头不利索了,特别畏冷,眼皮子睁不开,只是想睡。
阿勒抱着我,开始摇晃我,她贴着我的耳朵讲话,呼出的气很暖和,但是她的声音却很遥远,我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太困了,意识模糊了,我心里明白得很,但是我无能为力。
“你不想救活你三父了吗?”
当听到阿勒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像针扎似的疼痛,勉强睁开了眼睛,我告诉她我脖子好暖和,问是不是她替我敷了热毛巾,谁知道她哇的哭了。我忙说你不要哭了,跻尸太多了。随即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触手冰凉,滑滑腻腻的,我一看,手上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