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阿勒睡得很甜,就拿钥匙串上编织的小青虾须毛去逗她,将她也咯吱醒了。这时候张弦淡然地睁开眼,在车内迅速扫视一圈后,立刻下了车,又跑去另一辆车那儿看了看,在外面说:“夏明一个人走了。”
我们本能地检查补给品,什么都没少,阿勒忽然着急地喊:“小郭子,你给我的那个罐子,不见了!”
我知道这种陶罐已经有过出土记录了,也不算特别贵重,属于可以在市面上流通收藏的文物,就说:“嘿,不就是个破罐子吗,你至于紧张成这样?回头我再送你一件。”
东海酸溜溜地说:“真他妈大方啊二黑,送文物就跟嗑豆子似的,你这么土豪,也送我两件吧?我说你这小姑娘,就这么容易相信人呐,自打一看见你那同学,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这下学会了防人吧。老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吃一堑长一智,你以为所有人都像程爷这样,面善心也善?全他妈一肚子的坏水。”
我明白他讲的不是好话,就说:“你他妈才嗑豆子咧,嗑不死你。”
阿勒都快哭了:“不是,这个罐子不一样,夏明拿走的是太阳瓶,上面有太阳神鸟图案的!”
我听她提到太阳神鸟,差点没震得跳起来:“什么?我之前怎么没看到,你不会是看花眼了吧?”
阿勒着急地分辩说:“我怎么可能看花眼,太阳瓶是我们罗布人要保护的圣物之一,可以开启楼兰太阳城的入口……”
她说完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摸了摸嘴唇,看样子肠子都悔青了。东海偷着笑说:“得,我们可没问啊,是你自己说的,怪不了别人。”
阿勒说:“绝对不能让外族人进入太阳城,我知道夏明去哪儿了!你们能帮我吗?”
东海忙点头:“那是肯定的!哥是有媳妇的,就不说你是个美女,光看在我本着人文悲悯的情怀,对罗布人研究了这么多年的份上,这个忙也一定要帮!”
阿勒忙不迭地点头道:“谢谢程大哥,谢谢程大哥。”
我心里暗暗好笑,东海这死光棍,他什么时候冒出个媳妇了?看来撒谎的本事,我还得输他一筹。自打我们提到太阳神鸟起,张弦就皱着眉,这会忽然问她:“夏明去了哪里?”
阿勒见话都说破了,倒也不扭捏隐瞒了,爽快地说:“他一定是去了月牙泉!如果用太阳瓶装满月牙泉的泉水,再带到风穴那里去,就可以引出草猞猁,找到太阳城的入口!”
吴敌疑惑地问:“风穴在什么地方?”
阿勒说:“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最深处,离这里有好几天的车程。”
胡子回忆说:“昨儿个夜里有点冷,我下半夜起夜的时候看见夏明也下了车小解,估计他那时候就是要开溜了。从那会儿到现在都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他没有车代步,咱们赶一下应该还追得上。”
有了这种震撼级别的线索,我们说走就走,马上往月牙泉方向去追赶夏明,可走了一阵,我们就发现不对劲了,早上的风不大,地上还有没被风沙完全遮住的车轮印,看来他早有预谋,找到了自己队伍出行的车,现在队友都遇难了,他无论是从食物储备还是装备上来说,都是充足的。
东海骂道:“这小兔崽子,早就留了一手啊,真想让我媳妇抽他几个大耳巴子!”
我忍不住问他:“你哪来的媳妇?”
东海眨眨眼说:“人艰不拆啊,我媳妇叫阿右。”他趁阿勒没注意,朝我扬了扬右手。
张弦想了一下,直接说:“我们不去月牙泉了,肯定赶不上,不如直接去补充给养,然后到风穴附近守株待兔。”
我们一致认为这个办法好,从罗布泊镇花高价租到了一辆丰田4500,补养充足之后,阿勒又叫上了艾沙和另一个我们见过的罗布青年库尔班,一行九个人三辆车,往塔克拉玛干最危险最荒凉的绝地深处行驶而去。传说那里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受到了魔鬼的诅咒,被称为有去无回的死亡之海,是真正的不毛之地。
行车走了四天才到达阿勒说的风穴所在地,这里一年四季都被沙尘暴所笼罩,我隔了老远就看到雾蒙蒙的一大片,这壮观的景象使我心生敬畏。
有了一次经验教训,我实在没信心,人类是否真的可以进入这无休止的沙漠风暴里?
在这么恶劣的自然环境里,真的会存在由古代人类所建造的伟大古城吗?
像蒸汽一样滚动的漫天黄沙,使人看不见风沙里面的景象,我们和风穴的那边就像隔着一道黄蚕丝的屏障。
“这是黄沙帐,你们小心,千万别打开车窗!”罗布青年库尔班提醒道。
我问他:“太阳城在哪里?”
库尔班警惕地看了我一眼,说:“打听那么多干什么!这是神佑之城,黄沙的掩埋可以保神迹永恒不灭!我们的圣所太阳城就在黄沙帐里,没人可以进得去。”
东海翻了他一眼:“既然太阳城很安全,你还这么紧张地跑过来干什么?”
库尔班眼一瞪:“你懂什么!”我看他的手搭上了弯刀,眉头一皱,阿勒忙打圆场说:“库尔班就是心直口快,我们发过誓言,要用生命来保护上古之城,他没有坏心。”他们用罗布语交流了半天,库尔班重重的哼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东海看着不爽,瞥了他一眼说:“哟,还哼哼,哼哼谁不会啊,哼!哼!哼!你老摸着那把破刀干什么,想打架?爷们儿有枪,你玩的起吗。”
我看他们两个都是刺头,一直抬杠,就拉了东海的袖子一把:“一人少说两句,人家都没说话了,你还得瑟个什么劲!”
东海嘴巴不饶人,找个台阶下说:“是没劲,爷不跟你玩了,你就对着那破刀自个儿撸去吧。”
吴敌开着车倒退了两三百米,拿着洛阳铲就走下沙地,铲了起来。结果打下去不到十米,就遇见了硬底子,他抽上来一看,说是岩石层,搞不动了。
库尔班冷笑道:“你以为随便打个盗洞就可以穿过去?真要这么简单,太阳城早就被盗了,哪还轮到你们来。进入地下城的入口在风眼里,一般人还没进去就丧命在沙漠里了,你不要心生妄想。”
阿勒说:“开足马力,顺着风向打旋旋,强行冲进去。风穴的中心反而是没有风的,黄沙帐每天就停风两三个小时,要是等这风停下来,还要等好几个小时呢,到时候夏明都看到我们的车轮印了。他要是不上钩,那我们不就白来了?”
库尔班拍了拍吴敌的肩膀说:“让我来开车。”
他替换掉吴敌,按了几声喇叭提醒艾沙和胡子他们,就斜着插了进去,我在车里干坐着都能感受到车子正在被风力往外挤,要是贸然走直线开过去,估计车都要被这飓风掀翻。
这黄沙帐有十几里地的范围,我们反复地转着圈,一圈比一圈小,最后加速冲刺,终于突破了黄沙屏障,风穴中心果然像阿勒说的那样平静,只有被外围旋风带起来的一点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