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宝山颔首道:“那就结案吧,晚上王府酒店,我给你们庆功,把冯队也叫上吧。”
赵学民笑道:“真是不巧,冯队今天早上递交的年假申请,晚上恐怕来不了了,到时候我替他多敬杜局两杯吧。”
尾声
“老大,”小张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瞅着正在整理办公桌的冯铁霖道:“你辛辛苦苦查到的线索为什么要交给马队?”
冯铁霖头也不抬地道:“他是六二零案的负责人,不交给他交给谁?”
“赵鹏全案是咱们负责的。”
“两个案子是一回事,最终会并案的。”
“可是赵鹏全案的凶手不是董柯,他是被凶手开车劫走的,董柯不会开车,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摸过车,也没考过驾照。”
“会开车的人不见得都有驾照,董柯已经死了,谁能证明一个死人生前到底会不会
开车?”
“六二零案也不是董柯做的,郑国栋、雷利军、金万恩,这三个人没有一个是董柯杀死的,真正的凶手是罗华。你明知道罗华的动机是为了给母亲报仇,为什么不说出来?”
“罗华现在在哪儿?”
“死了,董柯既然敢冒充他,证明罗华一定被董柯杀死了,就是不知被埋在哪儿了。”
“这不就结了,你都能看出来的东西,马卫东会看不出来?”
小张一愣:“那他为什么还要把董柯定为这个案子的凶手?”
冯铁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解释道:“所有人都知道罗华已经死了,但是没有人知道董柯把他埋在什么地方,换句话说,找不到罗华,这个案子就不能结。如果把罗华当成本案的一个受害人,即使找不到尸体,也能照样结案。年底马卫东就要随着杜局调回省城,这个案子不结,你让他拿什么官复原职?”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虽然我们—包括马卫东也知道罗华才是六二零案的真正元凶,他的动机是为了给母亲报仇并试图把杀人嫌疑引到董柯身上,只是最终失了手,但是我们也没有冤枉董柯,毕竟罗华死在了他的手里。所以凶手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对整个案子来说根本没有影响,反正他们都死了,没有人活下来并因此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说到这里,冯铁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有些时候,我们只能追寻事情的结果,而不是过程。”
小张摇头道:“这样的结果对案件本身或许没有影响,但这不是事情的真相,而且违背了法律最基本的公平正义和实事求是的精神。罗华明明是凶手,不应该划到被害人的群体里去,董柯虽然不是无辜的,但也不应该替别人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冯铁霖淡淡地道:“真相就那么重要吗?杀死一个人和杀死多个人,在本质上有什么分别?”
小张惊愕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步走到冯铁霖面前,似乎今天才第一次认识他:“老大,你原来不是这样的,当初的一二四大案上头已经结案了,你为了追寻真相,不惜从四十多米高的龙王嘴子上跳下来…”
“可是当初也没有那个到处刺探案情的女记者。”冯铁霖抬头看向小张,玩味地道:“我该继续叫她晓风,还是应该叫她杨卉?”
小张的脸一下涨得通红。
“我一直很纳闷,之前你只见过她一次,还是和我一起在局里给她做笔录,你怎么连女孩子生理期这么私密的事情都能打听到?原来你们早就在一起了,难怪她能得到那么多线索,而且事事走在我的前面,怎么样,和她处得来吗?对了,你不要告诉我和原来的女友吹了也是因为她,那样就太让我失望了。”
“不是的,确实是她家里不同意,我也没有和杨卉…在一起,我只是同情她的遭遇…”小张快把头低到胸口了,声音更是弱不可闻。
“同情是没有错的,证明你有一颗悲悯的心,就像罗为民一样,在背负了董家巨大压力的同时,还资助了那么多读不起书的孩子。无论他的初衷是什么,说他是沽名钓誉的骗子也好,说他因为挪用公款而良心不安的自我救赎也好,他都实实在在地帮助了很多需要帮助的人。那些孩子会因此感受到来自这个世界的美好,他们长大后,或许会把这份美好传递下去,让这个世界多一分光明和希望。我想,这就是罗为民做这件事的本意。”
冯铁霖整理好最后的抽屉,把里面的胃药放进挎包,站起身拍了拍小张的肩膀:“我要休假了,姗姗今年六岁,马上要上小学了,除了上次住院,六年来我从来没有好好陪过她。通过这次的案子,我才明白完整的家庭对孩子的成长多么重要。我答应姗姗,给她一个开心快乐的暑假。”
小张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他向外走去。
到了门口,冯铁霖忽然停住脚步,回头道:“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董柯上初中时桥头镇发生过一次大规模的流感,当时镇卫生所里的大夫不够用,只好请自己的亲戚帮忙给患者打吊瓶。结果忙中出错,这个亲戚忘了给董柯做试敏就直接给他输液,没到半分钟董柯就出现全身发痒呼吸困难的症状,幸亏发现及时送到县医院才抢救过来,诊断原因是他对头孢过敏。”
小张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就是说,董柯喝酒之前没有吃过头孢…”
冯铁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门去,隔着走廊的窗户看到外面阳光满眼,整个世界一片光明,不由得胸襟一畅,和这种光明比起来,那个阴暗龌龊的举报案算得了什么呢?
刘宇坐在宽敞的总经理办公室里,看着手上的股权转让书,有些按捺不住欣喜,他拿起手机,拨出了那串熟悉的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就迫不及待地说:“事情办成了。”
“恭喜你啊,”听筒里传来杨丽芸好听的磁性嗓音:“策划了这么久,终于等来这一天了。”
“什么叫恭喜我?是恭喜我们才对。”刘宇纠正道:“要不是那天在仓库里出了岔子,事情一个多月前就搞定了。”
“是啊,”杨丽芸轻叹了一声:“谁能想到在最后时刻他被推开了呢?好在你事前早有准备,对了,你算准了他一定会这么做吗?万一真的像那个老古董说的一样,他们父子早已恩断义绝,他不愿插手这件事怎么办?”
“那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性子我比那个做父亲的老古董还了解。他因为母亲被催债的人逼死,早就恨透了那家人,只是那时候老古董还活着,绝不会允许他找对方报复。他要是私下里偷偷报复了,以老古董的脾气,十有八九会报警来个大义灭亲,所以他才会忍耐这么久。”
“幸亏你创造了这个机会,否则后果如何还不好说呢。”
“你的意思是担心时间太久,会把他的血性磨没了?”
“不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