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想起了我祖爷爷以前告诉他的事情,据我祖爷爷说,中国历史上的青铜器铸造在夏朝达到了顶峰,但自周朝而后,铸鼎的技术反而每况愈下,究其原因,不是铸鼎技术的不足,而是缺少了能够将铁铜矿石熔化到相应程度的燃料。普通木材生出来的火“太软”,远古时候的人又不晓得用煤,但据我祖爷爷钻进上古藏宝秘地的发现,早在夏朝的时候有一种阴积木,此木重愈金铁,密度极高,一小块阴积木,比之于几百棵普通的大树还要抗烧,除非用阴积木为燃料,否则是无法达到铸鼎时所需要的温度的。
我祖爷爷说,秦末时项羽一把火烧掉了阿房宫,那场火足足烧了三个月,原因就是建筑阿房宫用尽了天下最后的阴积木,若是寻常的木材,岂有连烧三个月大火犹自不熄的道理?
想到阴积木,我父亲转目在铜鼎四周一找,果然发现鼎足边上堆着一垛劈柴,那劈柴的颜色极重,近红接黑,看起来就给人一种奇特的印象。
试着用手拿了一下木柴,果然那木柴奇重无比,比之于同等体积的金属重了十倍不止,让我父亲连连咋舌,知道这肯定是我祖爷爷说过的阴积木。
在这藏宝的地下宫殿之中,为何要放置这么沉重的一只大鼎,和似乎随时准备升火的阴积木呢?
我父亲心中纳闷,无意识的仰头看了看上面,见鼎口正对着一根刷了金龙的粗大梁柱,只是年代过年,那梁柱自中间断裂,随时都会跌落下来。
我父亲倒吸了一口冷气,幸亏他及时的发现了这一点,否则的话,万一走过这里时不留神,被这粗大的梁柱砸下来,那可真叫倒霉。
躲开这危险的地方,我父亲继续向前搜寻躲藏起来的丁思梵,他走到一扇门前,突然听到门里传出来一阵声音,顿时精神一振。
那扇门看似很沉重,有着在外边闩死的粗大金属横杠,只是现在这横杠靠门框立着,分明是丁思梵躲藏时顾头不顾尾,人躲藏进去了却露出了如此明显的痕迹。
我父亲冷笑一声,双手用力猛一拉门:“别躲了,丁思梵……”
一言未止,我父亲已经看清楚了门里的那东西,霎时间他目瞪口呆,魂飞天外,惊叫一声又猛的关上了门。
里边那东西挟带着狂烈的风声,猛的向门上撞了过来,我父亲咬牙用背顶住门,大声的呼救起来:
“快快快,快来人帮忙把门闩上……我操……救命啊……”
2008-1-2210:53:00
(4)龙蛟之属
门里那东西的力量好大,重重的撞击之下,差一点把门撞开,幸亏那门沉重无比,而我父亲又拼了命的发出一声野兽也似的嗥叫,拿后背用尽力气再一顶,将撞得半开的门重新合拢。
“救命啊……”我父亲承认,他一生中的确害怕过,并喊过救命,就在这个特定的时候,因为他被门里的东西吓坏了,吓得魂飞魄散,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喊救命。
“救命啊……”我父亲惊恐交加的喊叫道:“丁思梵……快来帮忙把这道门闩上,千万可别让它出来啊……”
丁思梵的脑袋从一辆镶金饰玉用途不明的怪异器械后探了出来:“你又来骗我,我才不上你的当……”一句话未说完,就见那扇门里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我父亲被门内的强大力量撞击得向前踉跄两步,那扇门微微启开一道缝,只见门内刺目的鳞甲与须髯一闪,那门又被我父亲咬牙倒撞得合拢了:“快……快,丁思梵,快点帮我把门闩上,要不然咱们俩得一块玩完……”
发现门里居然真的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丁思梵吓得变了脸色,顾不上再躲藏了,飞跑过来拿起那根沉重的铁铸门闩,吃力的想把门在外边闩上,不料这时候又被里边那东西突然一撞门,我父亲支持不住,轰的一声门竟然被撞得半开,反撞得丁思梵惊叫一声,跌倒在地,拿在手中的那沉重的铁门闩脱了手,顺着门缝砸进了门里边。
“铿啷”一声沉闷的金石撞击之声,一支形状奇异,透明晶莹的犄角从门里探了出来,用力一顶那支铁门闩,将沉重的铁门闩撞击得如狂风中的一片木叶,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哐啷”一声,那支横飞出去的铁门闩,将一尊七宝器打得粉碎。
而丁思梵却吓得呆了,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看着行将破门而出的那东西,大脑中一片空白。
“救命!救命!”吓呆了的不止是丁思梵,我父亲实际上已经吓得糊涂了,但糊涂的是脑子,多少年战场上养成的求生本能,却让他一边无意识的喊着救命,一边完全是凭据本能冲到门前,拿手在门里那东西的硕大鼻孔里轻轻的搔了一搔,那东西耐不得鼻子发痒,惊雷也似的猛打了一个喷嚏。
那喷嚏中喷出来一大滩粘液,而更狂烈的是那股子飓风,卷得我父亲的身体皮球一样叽哩轱辘滚了出去,正跌在那落在地上的铁门闩旁边。
“喷嚏,喷嚏,”看来我父亲轻搔的那两下就是有效果,门里的东西又接连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强烈的气流将那扇沉重的门吹得如纸糊得一样哐的一声完全打开,重重的撞在墙壁之上,又重重的反弹了回来。
“救命,不得了了,牛鬼蛇神统统出笼了……”我父亲和丁思梵完全一样,因为极度的震愕,大脑中已是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仍然是本能的行为,他操起那根铁门闩跑了回来,恰巧那扇门被响亮的喷嚏冲击开来之后,又刚刚反弹回去合拢,被我父亲趁势一下子将门闩死了。
门里的东西显然不虞有此,顿时愤怒的吼叫起来,更加用力的撞击门,但那扇门是生铁铸成,异常的坚固,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撞开。
“救命,救命……”我父亲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到全身都虚脱了,无力的背靠着门,一屁股坐在地上,可是他却听到自己的喉咙仍然在持续呼喊着救命,就诧异的望了望脸色惨白的丁思梵,拿拳头照自己的喉咙上打了一下,这才把他那陷入机械颤动不停的发出救命之声的声带打得消停了下来。
现在声带终于恢复正常了,不再机械的颤动出救命这种让他丢尽颜面的字眼来了。
幸好丁思梵也同样吓得失去了对外界的反应,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父亲的失态。她颤抖的手指着门:“天,那里边有一条……”
“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我父亲突然吼了一声,打断他丁思梵的话。
2008-1-2211:00:00
(5)火山之颠
“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
这是我父亲最习惯的用语之一。
二十年后,那时候已经有了我,曾有一次,有位老战友来看望我父亲,两个人坐在一起喝酒,喝着喝着就吵了起来,记得当时我父亲生气的一拍桌子,大喊大叫道:
“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我说这世界上有龙就是有龙,我就在安徽的九华山里看到过,不光是我,孩子他妈也看到过。”
“你吹牛!”那老战友反唇相讥:“就凭你夏疯子那熊色,要是这世界真有龙,还不早把你的尿给吓出来了?”
“尿吓没吓出来我还真不太清楚,”我父亲就这点好,吹牛归吹牛,实事还是非常求是的:“因为我当时被那条龙喷了一身的大鼻涕,而且吓得我舌头打了结,除了不停的喊救命,别的话根本就不会说了……”
“你被吓得喊救命?”那老战友听得目瞪口呆,夏疯子居然承认自己被吓得喊救命,这实在是件颇具爆炸性的新闻。
“是被吓得舌头打了结,不是我自己存心要喊,”我父亲发觉说漏了嘴,急切岔开话题:“不过那条龙喷出来的大鼻涕,可真他妈的腥啊!”
当时我父亲就跌坐在腥臭的大鼻涕之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小丁同志,你表现得非常不错嘛,关键的时刻经受住了考验,这表明你和我们劳动人民一样,也都是和王莽反动派势不两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