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已经退到了断崖处,他的一条手臂紧紧的搂住了丁思梵——在我的记忆中,每当我父亲和我母亲吵架斗嘴的时候,如果我父亲想息事宁人,就用一条手臂搂住我妈妈,瞪圆了怪眼喊一声:“巨蝎扑过来了!”届时我妈妈就会眉花眼笑,想起他们两人在王莽藏宝的秘洞中的患难,于是所有的芥蒂就此风消云散。
但是当时我父亲搂着丁思梵的时候,却没有想到把她当做我的妈妈来搂,主要是环境不允许,那体形超过三米的巨蝎宛如一条大鳄鱼,摇摇摆摆的逼近过来,这节骨眼上谁还有心思琢磨别的?更何况我父亲这人在战场上滚打得久了,他那条胳膊搂了太多的“革命同志”,我母亲丁思梵虽然当时正值妙龄,清丽如兰,可在我父亲眼里,这个“革命同志”太细皮嫩肉了,还需要到战场上去跌爬滚打,直到搞成皮肤粗黑眉眼之间都是污泥,那时候搂起来才有情绪,象我母亲当时的样子,稍一用力只怕会搂碎了,让我父亲很不开心的。
不过在我成年后当我父亲跟我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我始终怀疑我父亲是不是在夸大其辞,体型超过三米的大蝎子,那还叫蝎子吗?别是这老头当时吓晕了头,把生活在地下的一条大鳄鱼当成了蝎子了吧?
记得我提出这个疑问,却惹得我父亲大动肝火,破口大骂:“他妈的小兔崽子,老子白养你了,连老子的话都敢怀疑……你家养的鳄鱼尾巴上长蜇人的大钢螯啊?你家养的鳄鱼长十条腿啊?”
这世界上的大多数蝎子都只长八条腿,只有中国特产的十足蝎才长十条腿,我父亲这人就是怪,连碰到的蝎子都不正常。
但我父亲却认为,面对着那十条腿的巨型藏蝎,最感到麻烦的还不是他和丁思梵同志,而是那个寄生在巨蝎体内的阴姹。
那阴姹有什么麻烦呢?
因为那东西要学习用十条腿走路。
阴姹这种东西,是道家元婴的反动,元婴练就的是人的精气,而阴姹则是人类最阴毒的欲望的集成,这东西实际上跟中国民间传说中的太岁在生理学上没太大区别,都是一堆没有独立意志的肉疙瘩,只不过太岁多是把自己和宝藏埋在一起的土财主形成,这些土财主死在金银财宝之间,没有吸收过多的怨毒之心,所以没什么大的害处,充其量不过是让看到这东西的人染了一身的晦气而已。
但是阴姹就不同了,阴姹这东西往往是吸收了上万惨遭酷刑虐死者的怨毒与仇恨,比之于太岁更具活性,也更邪恶。所以阴姹只要见遇到活体就会贪婪的寄居于其中,活体是人倒也罢了,因为人只有两条腿,神经反射系统控制起来相对简单得多,但是这只巨蝎却足足有十条腿,让这个阴姹好不烦恼。
阴姹控制住巨蝎的神经系统,就象是一个人同时踩了十只高跷,行走起来不摔几个大跟头,那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巨蝎向我父亲和丁思梵两人逼近,但是那十几条腿却有的往前走,有的往后挪,更有几条腿自行其是,向四面八方跑去,搞得这只巨蝎身体失去了平衡,扑通一声,把自己摔了个仰面朝天,肚腹朝上。
我父亲顿时瞧出了便宜,趁冲过去,一脚踹下,只听哧溜一声,那巨蝎十条腿在空中忙乱的舞动着,竟被我父亲一脚踹得滑出了崖顶,栽入了悬崖下方。
“哈哈哈……”眼见得阴姹跌入地下峡谷之中,我父亲心中狂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却觉得脑子一阵晕眩,顿时一凛,不好,这巨蝎有毒……刚刚想到冯永安就是被这巨蝎之毒不明不白的熏死,他的两腿一软,昏倒在地。
2008-1-189:45:00
(5)迷梦如苏
当我父亲迷迷糊糊的醒来的时候,感觉到一条柔软的手臂正抱着自己的脖颈,一道清凉的水漫漫的渗入到自己的身体百骸,我父亲呻吟一声睁开眼睛,正看到丁思梵那张清丽如铃的脸庞。
当时我父亲的手飞快的伸向腰际,见他动作太大,丁思梵急忙劝了一句:“你是中了那蝎子的毒,小心扭伤自己……”话未说完,她就呆住了。
我父亲手中的枪口,正对着她的胸口。
“我……你别认错了人啊,我是丁思梵……”丁思梵急忙叫了起来。
“你是丁思梵?真的吗?”我父亲冷笑:“这可不好说。”他转目打量着四周,不由一怔。
此时我父亲发现他正置身于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雕梁画栋,金龙盘柱,美奂美央,极尽奢华。最令人震动的是,在他的身边四周,堆积如小山一样的都是大块的金锭,和盛装在玉器里边的大颗大颗的珍珠,比人还要高的珊瑚树上镶嵌着五颜六色的金宝之石,更有那说不清用途的奇巧械器,无一不是由纯金和白玉打造,这地方的任何一件东西,只要拿出来,一生一世也就受用了。
金宝之器,奇巧之异。
这就是老贼王莽的最后藏宝之地。
但是这些东西,对我父亲却没有产生任何感觉,他黑着一张脸,用手枪指着丁思梵:
“丁思梵,到了这时候了,你应该说实话了吧?”
“你想让我说什么?”丁思梵不明所以的问道。
“少跟老子装糊涂,”我父亲吼叫起来:“姓丁的,你老实说,你跟那反动派老贼王莽,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问我跟王莽是什么关系?”丁思梵满脸哭笑不得:“喂,我说,这位大叔……你大概没有读过史书吧?不知道王莽都死了两千年了吗?你说我和一个死了两千年的人能有什么关系?”
“哼,”我父亲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丁思梵,那王莽人死心不死,无一日不梦想着复辟失去的天堂,卷土重来再骑到人民的头上作威作福,你如果只是受了他的蒙蔽的话,那么我们党也不是不可以对你网开一面,要知道我们党的政策历来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是自己老老实实的交待,还是顽固不化抵抗到底,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都由你自己来选择……”
“你这人说话真是毫无逻辑性……”丁思梵生气了:“你不会是蝎毒入脑,让你失去正常的思维能力了吧?”
“谢谢关心,我的神智比任何时候都要正常。”我父亲冷冷的道:“丁思梵,眼下你再抵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你必须要老实的交待……”
“你到底让我交待些什么?”丁思梵气道。
“看来你还真是非常的顽固啊,”我父亲痛心疾道的道:“好,那让我来提醒你一下,你自己说,你是如何被花疙瘩一伙匪徒掳走的,又是如何跳入到秘宝暗穴之中的?还有,你掉入秘穴之后,是什么东西将你拖走的?你又是如何到了那座平台之上的,以及你又是怎么进入到被倾塌的石壁覆盖着的石室之中的……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刚才昏过去的时候是在那座断崖上,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间藏宝秘宫的?”
“这个……”丁思梵目瞪口呆的看着我父亲。
“丁思梵!”我父亲突然大吼一声:“是到了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重新回到人民的怀抱中来的时候了,你如果再执迷不悟,那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只听哇的一声,丁思梵放声大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抽泣道:
“你说得没错,这个地方……我确实来过,而且不止一次,只不过,我一直以为那一切只不过是一个梦,又怎么知道……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
2008-1-189:50:00
(6)离奇之梦
我母亲丁思梵曾告诉我说,她年轻的时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女孩子,敏感,多疑,小脑袋瓜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幻想,数不清的公主与王子的美梦是她独处时的最大享受。当然,有时候,她也会做一些说不清楚的怪梦,这些怪梦多是些找不到由头,毫无缘故的意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