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谁也没有想到小青竟然跪了下去，“当年是因为我偷了还魂丹，依依才会受罚化为石头，现在我已经把还魂丹还回来了，依依也在那荒山上呆了二十年。二十年，阎王，她可是你的女儿，你就真的不顾不管任她永生永世在那里受苦吗？”

小青跪伏上前拽着阎王的腿，“如果非要有一个受这样的苦，我求求你，让依依回来，我去，我去……”

“勾魂，你带她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否则必当重罚，”小青字字含泪说得情真意切，阎王却还是没有做任何的回答，似乎不愿意讨论依依的事情。

勾魂上前拉起小青欲带她离开，小青一把推开勾魂，指着阎王：“虎毒都不食子，你堂堂一个阎王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化为石头，你还不如老虎，禽兽……”

小青还要怒骂下去，勾魂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小青，不要太放肆了，这里是阎王殿。”

“我才不管这是哪里，”小青想要推开勾魂却被勾魂紧紧地抱住，“依依太可怜了，你们自称是她最亲近的人，却谁也不帮她，由得她受苦，你们只为自己着想根本没有关心过她。”

小青大声地怒骂，在勾魂的怀里无法挣脱，满腔怨气不知如何发泄出来，猛然间她张开了嘴恨恨得像勾魂的胳膊上咬了上去。

勾魂不敢松手只好呲牙咧嘴的忍着，阎王悄悄地擦了擦眼角，大喊一声：“依依回不来了，任谁也无法让她回来了。”

小青松开了嘴，呆呆地看着阎王，后者神色凝重而悲怆，“依依的选择，你们不明白吗？她已经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了，和那座山上的石头并无二样。她的魂魄已经消失，魂飞魄散你们不了解是什么意思吗？我如何再让她回来？”

阎王的话如重锤狠狠地砸在小青和勾魂的心里，他们无法相信，可是阎王此时的神情就如同一个普通父亲永远失去了自己所钟爱的孩子，这样的悲痛勾魂从来没有见到过，这又让他们不能不信。

“勾魂，你带她走吧，我是看在她对依依有情有义的份上才还的内丹，不要再闯祸了，枉费了我一番心意。”

阎王说完迈着沉重的步履离开了大殿。

……

如云在酒吧里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时不时地过去帮小青加酒。小青回来后就一头栽进了酒吧里喝到现在，任她怎么问也不开口。如云也试着询问勾魂，他也只是摇摇头，一声不出的坐在小青的对面看着她喝。有勾魂在如云倒不用太担心，唯一怕的就是万一小青喝醉了在酒吧里显了形怎么办。

酒吧如何的喧闹都没能影响到小青，她只管低着头喝酒，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的面无表情让勾魂心里隐隐有些害怕。宁愿小青哭，宁愿小青闹，也不想看到小青现在的模样。

小青仰起脖子将桌子上最后一杯酒灌进喉咙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像是最终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勾魂:“我要去看依依，即使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它也是我的依依。”

“嗯，我陪你去，”勾魂暗自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只要小青开了口，只要她能提要求，心便放下了一半，这时即使小青要他干什么他都会答应。

……

那座不知名的荒山依然凄清萧瑟，满目望去一片苍凉，枯草丛生，了无生气。小青怀里抱着杜宇的骨灰盒和勾魂并肩站在那一片荒凉中，山还是那座山，而此时的小青和勾魂却只能那样傻傻地站着了。他们已经将这座山环绕了一圈又一圈，可是结果还是一样。

“你找到了吗？”小青看着漫山遍野大大小小的石头。

“没有，太奇怪了。”

“你以前不是常来陪伴我和依依的么？”小青困惑的扭头看着勾魂。

“嗯，以前没有这么多的石头啊，你看现在漫山遍野都是石头，而且很多石头的形状大小都一样。”

“怎么办？”

“你……不是守在依依身边二十年么，难道你……”勾魂怀着一丝希望看着小青。

“找不到了，那个时候我只是一条很普通的小蛇啊，”小青含泪看着勾魂，希望他还能想起些什么蛛丝马迹。

“山还是那座山没错，外表看起来和我以前来的时候没什么不同，细看之下每处又都差不多，”勾魂明白小青意思，此情此景一丝灵光突然从他的脑中一闪而过，快得让他来不及抓住。隐约间他感觉到了些什么，可是却又无法告诉小青，无凭无据的，怕小青又惹出什么事来。

小青徒然的蹲下身子，将杜宇的骨灰盒扔在一边，双手抱住头，无助的看着眼前的山景。难道真的就从此再也见不到依依了吗？就这样消失了，无影无踪的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勾魂，怎么办？再也见不到依依了，即使一块石头也找不到了，老天这样为难我们，我真的不甘心。”

小青话语凄凄悲凉得如同这荒山一样，“小青，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结局在我们看来是太过残忍了，可是对于意义来说却是幸福的事。”

勾魂坐在小青的身边，将她轻轻的揽入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依依是真正看破了，她才会在最后说留在地府太冷做人太苦太累，所以才会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她是真的累了，现在多好，无知无觉，这对她是最好的解脱。如果我们真的疼爱她就应该随了她的选择，让她做她自己想做的选择，对不对？”

小青抬头看看勾魂，没有言语。

“命运就像一个大轮盘，起点就是终点，谁也不应该妄图去改变些什么。如果依依没有强行去改了妞妞的生死簿，妞妞早已再世为人而不必因为坚守一份欺骗的感情死于非命。如果依依不是坚持要去寻找杜宇偿还所谓的欠债，就不会有她二十年前的劫难。也许颜七和杜宇能够顺利的再世为夫妻，平凡幸福也不一定。颜七就不会灰飞烟灭，而她和杜宇并没有得到依依所期望的幸福。人也罢，妖要罢，鬼也罢，仙也罢，或许都应该顺着命运的轨迹行走。强行改变命运往往只会带来另一场更深重的悲剧，最终却还是会走向命运为你安排好的终点。”

勾魂一番话深深地振动了小青，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勾魂，虽然不是太懂又好像是那么个理。妞妞终于还是死了，守着一份背叛的感情还不如小小时候死去，不用经历那么多的苦难和挫折。颜七和杜宇终身没有幸福过，还不如不要去还那债不如不要去偷那颗还魂丹。可是，冥冥中又是谁在推动着依依那样做？这也不能不说就是依依的命运吧，小青想着想着又糊涂了。

“勾魂，我们呢？我们该怎么办？就这样等待着命运对我们的安排？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局？”

勾魂笑了笑，“道理谁都会懂，可是总会有不甘心、有抗争，不然何来作茧自缚、飞蛾扑火一说呢。依依是这样，你和我也是这样，不到最后，谁会知道结局是什么。”

勾魂拉起小青，怜惜地捏捏她的脸蛋，“不过，依依最后是希望你快乐幸福，不要辜负了她。你变了很多，真是怀念以前的小青。”

小青看着勾魂，眼睛一闪一闪的，许久，笑了起来。那是一种释然，好像放下了背上千斤包袱，撂下了沉压在心中的巨石。勾魂竟看痴了，他左右环顾一下，飞快的在小青脸上亲了一下。蜻蜓点水般随即就脸红了，小青又好气又好笑，这荒山野岭的鸟影子都没一个，这个傻瓜还好像怕人看见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