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公抬手止住，道：“修义啊，你也明白，我从不轻易将想法说出，即便已确定了某事，亦会有所保留，这是怕你等在查证时有先入为主的心思，反而受限。现今不如只留疑问，不做评论，先去询问二吉如何？”

秦文忽然变得满脸愁容，姜公拍拍他肩膀，他才回过神来，只得说声好，便和姜公向清怡苑走去。

廿五二吉片刻后，姜公与秦文等便到了清怡苑，见两位妙龄女子，亭亭玉立于院中，不用说定是二吉了。姜公笑道：“可是吉碧与吉蚨两位姑娘？”

二女听见动静，连忙转身，边说“拜见大人”边行礼。只见这二人一个云眸韵黛，温惠风雅；一个秋波涵动，娇楚盈盈，真是无上双姝，看得秦文如痴如醉。她俩给姜公和秦文行个礼，姜公便请众人进屋说话。

张主事做事真是仔细，适才已于屋里准备了茶水点心。姜公对吉碧笑道：“你父真是府中肱骨之臣，你从小亦在王府长大，这府里定少不了你父女的功劳。”

吉碧笑道：“大人过誉了。”

吉蚨瞪着杏眼，笑问姜公：“大人从未见过我俩，如何能知晓谁是碧谁是蚨？”

姜公笑道：“我昨日问过府中人，知道碧姑娘娴淑，蚨姑娘伶俐，适才一见芳容，一听惠音便知道了。”吉蚨听了甚喜，吉碧则微微一笑。

这时秦风已于案后备好纸笔，准备记录。姜公便收住笑容，道：“想来你俩已知为何而来。老王死得凄惨，我等需尽力侦破此案。吉碧，你且说说自大前日至今，你所做之事吧。”

吉碧便说那日她与众人陪老王去看新房，半途却因病由吉蚨扶着回去休息－－－这些与之前众人说的略同。她又接着道：“幸亏蚨妹照顾得周全，第二日下午时我稍有好转，便想去伺候老王。蚨妹说已经去过了，老王因旧疾不愿起身。我惦记老王，便叫她等着，我先去看看，却见老王已醒，我便伺候他梳洗，又给他穿上新婚衣裳。

老王又叫了王阿妈，叫她和我一起去迎接新王妃。说着那新人车马便到，我便和王阿妈去接了送去湖苑新房里－－－－

“在湖苑新房中时，是否有小婢惹你生气了？”

吉碧一怔，想了想，道：“大人或许是指我曾喝斥几个小婢吧？倒不是生气，只因那些小婢看见新房装饰华丽，便张头张脑乱看，又动手乱摸摆设，我便有些恼那王阿妈，不知她是怎么教下人的，如此没规矩，便说了她们几句。

改一下:上面一段备好纸笔的是秦文

姜公点点头，示意她再说。吉碧又道：“之后我等便同回前厅伺候，彼时宴席已经开始。然而老王因旧疾不适，与众宾客喝了几杯便醉了。我和蚨妹又叫了几个小奴扶着他去了湖苑。回来时，我又觉身体又有些不适，头有些晕，心口又堵，想在杏园里透透气再回，便叫小奴们先回去，我和蚨妹在杏园里玩了一会。

等我觉得好了些，便和蚨妹同回，却于碑廊巷里碰到邪物，我立时昏迷－－－”

“噢？你说的那个‘邪物’是何模样？有何举动？你俩后来又如何？”姜公见吉蚨想说话，笑着抬手止住，道：“蚨姑娘一会再说。”

吉蚨只得紧闭嘴巴，样子甚是可爱。

只听吉碧又道：“我倒没看清那邪物模样，只见它通体发黑，像一阵风似的便晃过去了。我立时便觉头昏脚软，像失了魂般，后来的事便记不清了。醒来才知，幸亏蚨妹坚强，唤来府兵，才将我俩救了。”

姜公听了这话，想了一下，便又问：“你即然没看清，又怎知它是妖邪？”

“大人想想便知：那碑廊两头皆有众兵把守，两侧又是高墙，一边是湖一边是宅居，哪能进得来人？听说后来申宁将军还于出事处捡到几枚巨鳞，再加上这两天府中诸事种种，定是蛇妖做祟无疑了。”

姜公看吉碧说得信誓旦旦，又看看吉蚨，她也猛得点点头，不由沉思一阵。过了一会，便又问：“之后又如何？”

“之后我俩被送去寝处。阿爹还请了太医来看，只说是惊吓所致，休息一晚便好。果然，我俩睡了一晚便没事了，第二日还起得颇早。

即已无事，我便和蚨妹去给老王伺起，路过碑廊时还碰上一条小蛇，吓了一跳。接着我俩便走到新房门口，大声叫喊数次都无人答应，才推门而入，居然见－－－－

“听说你这次在杏园里又曾觉身体不适？”

“噢，这事比起其它来便不值一提。我自己倒忘了。”

姜公微微一笑，又问后来如何。吉碧便将进屋外所见景象、吉蚨吓得昏倒、她向府兵呼救及之后之事详说一遍，亦与之前众人说得无异。

姜公又问：“你俩进门后就直接去了东屋么？”

吉碧点点头，回道：“正是”。姜公又看看吉蚨，她便也点点头。秦文见她俩这样，无奈的摇摇头，便低头接着写起来。姜公想了一下，又问：“你曾接送新王妃去湖苑，听王阿妈说你还曾与她说话。依你所见，这新王妃性情如何？”

吉碧见要谈论别人，似乎不愿多说的样子。姜公笑笑，道：“这事亦于案情有重要关系，碧姑娘还是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吧。”

吉碧只得道：“我算是少数与这新王妃有过接近的人之一了，因怕她初来认生，便没话找话与她聊。她说话甚是简单，还常答非所问，吐字还不清楚。我因牵着她手，在她一侧，见她目光茫然，嘴唇一张一合，似在自己念叨甚么－－－确实有些怪异。”

“你适才提到妖邪－－－如今府中人都说这新王妃便是蛇妖幻化，你对此有何看法？”

吉碧笑道：“我这等笨拙之人能有何看法，只盼大人能尽早破案，好叫咱王府重归安宁。”

“是啊，唯有如此，世子才能安心继位，并早日婚娶。”姜公故意看着别处说道。

吉碧听了这话，惊得一怔，接着便微笑一下，掩饰过去。吉蚨则嘴角一撇，又偷眼看看吉碧，忍不住低头咧嘴偷笑。

姜公对吉碧道：“你出去罢。”又对吉蚨笑道：“蚨姑娘还要留下。”吉碧又行个礼，便出门走了。

姜公又仔细打量吉蚨，见她目光纯净，天真可人，不动亦带三分笑，便笑道：“蚨姑娘来府中几年了？是怎么进府的？”

吉蚨笑道：“我十一岁被卖到府中，至今有七年了。”

姜公听了，点头赞道：“蚨姑娘真是豁达－－－倘若别人说起类似事情，难免会心生情绪。”

“我身前的事早忘了，咱府中人待我都很亲切，我从不觉得自己孤单。”

秦文听了，不由抬头看看吉蚨，见她正看着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忙又低头写起来。姜公看了他俩一眼，微微一笑，道：“我等且说案情吧。蚨姑娘，你也说说这几日的经历如何？但凡觉得可以一说的，都说出来无妨。”

吉蚨道：“我做的事适才碧姐姐大都说了：那日傍晚，老王带我与碧姐姐等随着张主事去看新房。没走一会，阿逑主事便因事走了，后来碧姐姐不适，我又扶她回去休息。安顿好她，我再去湖苑找老王，被府兵告知老王已回去了，不用再去伺候。我只得回去寝处。

第二天早起后，我不想打扰碧姐姐，独自去给老王伺起。进屋时老王仍睡着，我想近前看看他病情，他似听到我脚步声，便问是谁，我回说是吉蚨。他似有不悦，道，‘不是说莫来打扰么？’

我便说，‘不知老主人是否好转，想来看看。要叫太医来诊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