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郑革命,他们一派红卫兵另一个头头,那小子喜欢白宁,郑革命他爸是省里的领导,当时红小将的出路基本九两条,一个就是上山下乡,一个就是参军。。。郑革命当然是去参军,他走前到我家来,说只要白宁答应将来嫁给他,他就想办法给我俩改成分,然后让白宁也去参军。。。”
“白宁答应了么?”
白宁父亲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叹了口气说道:“答应了。”
“她喜欢那个郑革命?”
“不喜欢。。。那个小子长得丑,精神也不怎么正常,有点疯,爱打架,下手狠,白宁和他一派时,他。。。曾经强奸过白宁。。。”
“什么!?”刘廷眼角一跳。
刘廷想起来白宁对自己说,只要能离开马头村,宁可牺牲自己的肉体,
那么在白宁眼中,自己是不是也是和那个郑革命一样的工具呢?
一个可以牺牲自己色相,改变命运的工具?
还有白宁要离开马头村,会不会是村里有人。。。
这时候,白宁父亲继续说道:“白宁被强奸后,到县里革委会去告,结果被反咬了一口,说白宁成份不好,诬蔑无产阶级群众,搅乱革命队伍,这就是白宁后来被斗倒的直接原因。。。”
“那白宁还答应他的追求?”
“。。。她是为了我和她妈。。。白宁说,自己已经这样了,如果只是嫁给郑革命,就能让我和他妈从此不再被人带着大帽子批斗,她觉得值。。。她认了。。。”
“可是白宁后来还是当了知青,并没有嫁人,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那个郑革命,在参军前,被仇家造反派逮到了,砍了几刀,又扔到后面树林几天,差点没死掉,好在被人就回来了,但从此两条腿都断了,成了残疾,还丧失了那方面的功能,所以婚事就告吹了。”
“所以后来白宁还是上山下乡,当了知青?”
“对。。。”
“她对你提到过当知青的情况么?”
“提到过,她文化不高,但有时候还是会写信给家里。”
“信里都说些什么?”
“都是一些好事情,什么丰收了,风景好,村民好,自己身体健康之类的。。。但我们知道,农村生活,只会比我们这里更差更艰苦,她又无亲无靠,怎么可能过的开心?。。。她信里报喜不报忧,只是怕我们担心罢了。。。”
“白宁死前曾经对我说过,她想离开那个村子,说那个村子有问题。。。你们听说过么?”
刘廷话音一落,白宁父母立即惊讶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起摇了摇头,
白宁父亲问道:“她是在那里,出了什么事情么?”
“我也在查。。。除了白宁外,还失踪了两个知青,其中包括那个田艺花,死了两个知青,其中一个就是白宁,所以我觉得。。。”
刘廷刚说到这里,突然看到相册里一张照片,
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你们见过田艺花的照片么?”
“没有?!”白宁父母也察觉刘廷神色有异,连忙回答道。
刘廷指着其中一张红卫兵在天安门的照片合照,说道:“这个女知青,就是田艺花。。。”
白宁父母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白宁父亲说道:“这个女孩好像是姓田,但我记得不叫你说的那个名字,”
“叫什么?”
白宁父亲摇了摇头:“。。。对不起,时间太长,我。。。”
刘廷沉默了几秒:“她和白宁互相熟悉么?”
“熟悉。”
“关系怎么样?”
“好像还不错。。。”
“那你知道田艺花还有没有家人朋友?”
“家人我不知道。。。朋友。。。也许你可以去问问那个郑革命。。。”
“郑革命?他现在在哪?还活着么?”
白宁父亲听到刘廷的问题,犹豫了一下,脸上表情有些痛苦,
然后说道:“。。。在县里的第三疗养院。。。”
“那是什么地方?”
“我只知道他在那里,没去过。”
“。。。谢谢。。。这张合照能给我么?”
白宁父亲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刘廷在相关县里办事人员的陪同下,来到了县第三疗养院。
第三疗养院坐落在县城东面山坡上,
四周绿树环抱,空气极好,
只是山上薄雾弥漫,潮湿阴冷,显得有些寂寞萧索。
疗养院大门破旧,
牌子也有些斑驳,
刘廷来到接待室后,简单说明了来意,又拿出了表明自己身份的介绍信,
刘廷提出要见一见郑革命:“是为了一件上级交待下来的特殊任务,希望你们帮助保密,并给与配合。”
接待人员说自己做不了主,必须请求院长的指示,然后就出去了。
旁边的女接待员三十多岁,瞟了刘廷一眼,没话找话的说道:“郑革命的父亲已经去死了,老爷子死了,郑革命能留在这里已经不错了,要是头几年还有人保他,现在。。。你别说要询问她,就是把他抓起来,也问题不大。”
“你不喜欢郑革命?”
女接待员冷笑了一声,嘴角一挑说道,“。。。现世报。。。这里关的都是不正常的高干和家属。”
“疯人院?”
“哈。。。患者特的疗养院。。。”
“郑革命也是疯子?。。。”
女接待员还要说话,
那个医生推门进来了,说道:“当着外人面,不要胡说八道。”
女接待员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转身走开了。
医生说:“院长批准了,你随我来吧。”
两个人穿过昏黄的走廊,
走廊两边挂着毛主席、列宁、斯大林、马克思的画像,
在各个角度看着刘廷,
两边房间大部分大门紧闭,
浓重刺鼻的福尔马林味道。
有些房间门敞开着,里面一张铁床,一扇镶着铁栏杆的破木窗,
昏暗,破旧。
上了楼梯后,
医生一转角,掏出沉重的一大串钥匙,说道:“就在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走廊尽头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声,
连续不断,
然后突然安静了下来,
刘廷看到走廊里昏黄的白滋灯泡突然一齐好像变暗了一些,然后又恢复了正常,
走廊里,和刚才对比,安静得有些过分,
刘廷问道:“什么声音?”
医生满不在乎的说道:“在给病人做电疗。。。用条件反射的方法,让他们保持镇静。”
然后就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刘廷立即闻到一股尿骚味,
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头发蓬乱,脸色蜡黄,穿着肮脏的病人服,双手被手铐反铐在床头的病人,躺在床上。
这个人,就是郑革命。
郑革命好像突然被惊醒的,要被杀了吃肉的畜牲一样,眼睛神经质的睁得奇大无比,惊恐的看着刘廷和医生,同时身子奋力的向后躲去,
下身一动不动。
郑革命的脸上有刀疤,细长的三角眼仍然泛着凶光,
一见到刘廷,郑革命立即高喊道:“你是谁?!是不是造反派的人?!。。。”
医生立即怒吼道:“安静!要不然给你上电疗!”
郑革命继续高喊:“老子是革命家属!。。。你。。。你不要过来!。。。”
郑革命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恐惧,
让刘廷很意外。
医生却不以为意,只是说道:“他要是从床上掉下来,你帮着扶一下,他下身都瘫了,不用担心。”
“他精神病严重么?说的话是否可信?”
“他只是有些偏执和狂躁,智商方面没问题。。。只要你能撬开她的嘴。”
然后医生转身把门关上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