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而又整齐,像万千臣民夹道欢迎一般!
嘎吱吱,一阵木轴转动的声响传了出来,城堡方的土墙分向两旁,露出了一个窗户大小的方形孔洞来。
紧接着,洞口前出现了一个黑脸壮汉。
这汉子长得很敦实,四方脸,厚嘴唇,满脸都是一副忠厚相。
可他的双眼却一片血红,几乎都分不清眼白和眼球了。
这人居高临下,远远的扫视了我们一眼,突然点指向前大声喝问道:“逆侄二栓,竟敢私逃叛国,该当何罪!”
看来,这家伙是赵二栓的叔叔了。
还私逃叛国,真把自己当成了皇帝……
这一照面,我已经看出这家伙是被阴灵附体了。也是说,此时的村长只是一具躯壳而已,真正控制他言行的是身体里的阴灵。
“叔,我没跑,我不是卖山货去了嘛!收山货的老王头家里修房子,让我帮两天工,这一忙完我赶紧回来了。”赵二栓这一番谎话,也是半路我们帮他编的。
别说,他叔还真有些信了,或者说,被那村长残留的意识扰乱了一下,有些分不清真假。他脸愤怒的表情减淡了几分,高高伸出的手臂也缩了回去。
血红色的眼珠转了两转,又问道:“那你这一身鲜衣新装又是从何处得来?你身边的又是什么人,莫不是想引寇犯境?”这家伙说完,甚是威严的朝向我们一指。
“张大师,这……这是啥意思啊?”赵二栓有些懵逼的道:“我叔小学都没读完,原来可不是这样说话的啊。”
一见赵二栓没回声,这家伙又问道:“好你个逆臣二栓,竟然卖国求荣!我狗国下岂能容你,前将军何在?”
“汪!”随着一声喝叫,一条壮如小牛犊般的黑毛巨犬,半立而起,弓起两只前爪吐着舌头,好像在说‘末将在’一样。
“我命你率齐本部,把这逆臣,连同敌国奸细一并擒来。”村长威风凛凛的命令道。
“汪!”巨犬又叫一声,俯下身去。
嘎吱吱……
木轴再响,城堡下方的土墙裂开了一条门板宽窄的洞口来,数十只恶狗狂冲而出。
跑在最前边的正是那条巨型大黑狗。
这些大狗急速奔行间,竟然阵列有序,排列的整整齐齐丝毫不乱,宛若军阵一般!
眼见恶狗将近,夏老师缩在李麻子身后,吓的直哆嗦。
连赵二栓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我一手紧捏着符咒,刚要护住众人,却见尹新月突然往前横跨两步,两手恭敬的行礼,不卑不亢的道:“大王息怒,藩国使君,特来觐见,恭贺我王荣登圣位,一统江山。诚愿我王,福体安康,万寿无疆!”说着,又冲土台的村长重重的鞠了一躬。
尹新月突如其来这一下,不但我和李麻子,夏老师愣住了,连土台的村长,乃至那一群眼看要奔到眼前的恶狗也全都蒙了。
“快点,都鞠躬!这家伙可能疯了,早分不清自己是谁了,我们当是陪他演一出古装戏吧。”尹新月仍旧没抬头,低声催促道。
“好主意,按新月说的办。”我低声吩咐着,也躬身道:“恭贺我王!”
夏老师和李麻子虽然还有些转不过弯来,可也马照办。
恶狗们齐刷刷的在我们前面一米多远的地方站住了,连那一只只狗爪子都横竖成行,宛若精兵一般。
我捏着符咒紧盯着狗爪子,若是它们敢动一步,我会立刻甩出符咒,决不能让新月他们有什么闪失。
站在土台的村长,好像也被尹新月这一下弄蒙了,过了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哈哈大笑:“原来是使者来访,快快免礼!来啊,百官列礼,鸣乐奏请。”
“谢大王!”尹新月一板一眼的说道,站直了身子。
我们也赶紧随她一样,应声而起。
尹新月可算没白演那么多的古装戏,至少台词和动作要领还记得挺熟!
从土城堡破开的门洞里,呼啦啦的又跑出几十只大狗来,这一下却不再气势汹汹,而是步伐缓慢,行止有方,好像在举行着什么重大的仪式一样,整整齐齐的站到了我们面前。随即分列两队,一直排到门洞前方。
先前冲出的恶狗们调整了队形,站在一旁。
“汪汪,汪汪汪。”一条牙齿都快掉光的秃毛老狗有气无力的叫了两声。
“汪汪,汪汪汪!”
所有的狗都同声喝叫了起来。
虽然都是狗叫,可我们明显的能听的出来,这次的声音和先前吼叫尾玉的声音完全不同!
整齐,悠长,甚至还真有那么一点国宾大礼的编钟齐鸣的味道。
“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
众狗齐喝,声若洪钟。
列队有序,体貌昂扬。
“请!”高台的村长挥挥手,得意洋洋的说道。
本来我们是想偷偷混进去的,现在倒好,转眼间变成了狗国的贵客,要堂堂正正的走进去了。
“谢大王!”我也学着尹新月方才的样子,冲着土台的村长一拱手,低声提醒道:“我走前边,麻子压后,不要离我太远,都小心着点。”说着迈步向前走去。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这些狗虽然能听懂村长的话,可对我们之间的对话却是一无所知,只要不被村长听见没事了。
正在这时,有一条浑身雪白的长毛犬,缓缓走前来冲着我们微微一点头,迈步走在前方,看来这是迎接我们的礼官了。
数十条大狗排成整整齐齐的两队,宛若仪仗队一般,随着那条秃毛老狗不停的汪汪喝叫着。
这感觉非常的怪,怎么说呢。
既有一种隆重的仪式感,又有些滑稽可笑,可同时又甚为新。
连初次见到这么多恶狗的夏老师也不那么害怕了,不住的左瞧右看着,还有些忍不住想笑。
这土墙差不多高约四五米,墙里边是小莲子村了。
村里的其他建筑倒很普通,全是东南一代的普通民居,只是略显破败些罢了。
随着那条礼官白狗带我们一直向里走,眼前的景象也愈发异了起来!
每家每户的房檐下方或者门口,都搭着些简易的草棚子,棚子下方摆放着锅碗瓢盆和衣服被褥,看来都是有人在住的。
村里的每一棵大树底下都修葺的平平整整,还特意移栽了很多鲜花,可却散发着一股很是难闻的尿骚味。
拐过一条大柳树之后,眼前的景象更加令人吃惊!
满村的男女老少整整齐齐的跪列在道路两旁。
每个人都灰身土脸的很是狼狈,几乎每个人都面黄肌肉眼窝深陷,都有些营养不良,精神萎靡。
在村民跪列的旁边,还站着一条条的恶狗,仿若衙役一般监视着。
我猛然间明白了过来,方才那些低矮的草棚都是村们所居住的,而他们的房子反倒成了狗窝!
那些大树底下之所以种满了鲜花,修葺一新,只是因为那是狗主子们方便的厕所。
狗站着,人跪着,满村的人都成了狗的奴隶!
这场景该是多么的荒谬和可笑!又是那么的可怜可恨。
我们看着村民,村民们也看着我们。
他们的眼里有不解,有惊,有恐慌,也有愤怒!
他们不明白,同样是人,这些恶狗为什么偏偏会对我们如此的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