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依然选择郊外的农家饭店,这里成了陆一伟的定点饭店。味道土色土香,关键老板为人不错,有了陆一伟的引荐,尤其是上次市委书记在此就餐后,退伍军人杨建国的饭店一下子就火了,火得一塌糊涂。这半年多下来,挣了个盆满钵满。
逮着空,杨建国和陆一伟简单聊了几句。杨建国道:“陆主任,我把赵志刚原先的西丰娱乐城通过合法渠道给盘下来了。”
陆一伟颇为惊讶,道:“不错啊,你小子挣了大钱了,听说那栋楼法院拍卖了,最后成交价为60多万元,原来是你买走了啊,挺好,有什么打算?”
杨建国不好意思地道:“我那有那么多钱,四处和战友借了些,然后贷了款,加上手头的点余钱也就够了。我想把一二楼开成饭店,三四楼开旅店你觉得怎么样?”
对于这种事,陆一伟不好发表意见,道:“照目前形势看,南阳县没有几家像样的饭店,你要是开饭店就大气一些,有特色些,这样生命力才长久些。至于开旅店,这事你拿主意吧。”
陆一伟侧面点题,杨建国是聪明之人一点就通,高兴地道:“陆主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农家小院里,包厢只有罗志清和陆一伟,两人自然把话题引到马林辉身上。罗志清道:“马林辉现在被关押在市看守所,近期古川县检察院已经以非法持有枪支罪提起公诉。期间,有大人物打过招呼,还有人拿钱要取保候审,都被市局李振堂局长给驳了回去。后来,打招呼的人突然就少了,非常奇怪。至于马三蛋,查出多起涉黑涉暴案件,由古川县检察院直接批捕,调查正在进行中。”
这两位的结局陆一伟早就猜到了,他最关心的是能耐大的秦二宝。
罗志清蹙眉摇头道:“一伟老弟,秦二宝甭说我,就连市局李局长都不知他的去向。上次是由省公丨安丨厅直接派人下来抓捕的,至于是哪支队伍,因为什么事这个可真不清楚。”
陆一伟很是好奇,秦二宝两次被抓获都能轻松逃脱,而这次为什么直接被秘密逮捕?问道:“罗局,你说和马林辉有关联吗?”
罗志清习惯性摸着下巴,眼神如同盛夏的暴雨线,直接穿透别人的五脏六腑。长期办案,已经养成了联想性深思和逻辑性推理,如果清晰对方的每一步举动,哪怕是留下指甲盖大的线索,也能窥一斑而知全豹,找到蛛丝马迹。他摇了摇头道:“我看不像是。”
常人的思维是直线型,而经过逻辑思维训练后的人常常习惯用逆向思维推理。罗志清继续道:“你想啊,如果和马林辉有关,你们上次抓捕后就不可能让他轻易逃脱。而这次直接从省城派兵秘密抓捕,如果我没猜错,可能是得罪了某一位大领导,至于是谁,这已经是天机了。”
“啊?”陆一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特意起身望了下门外,将门反锁小声道:“怎么会这样?”
罗志清道:“你想啊,如果牵扯马林辉,直接交给李振堂局长不就完了嘛,干嘛直接从省里派警力?谁又能调动省里的警力,你想过吗?”
陆一伟脑子转不过弯来,摇头道:“罗局,我就是抓破脑袋也猜不透。”
“猜不透就对了!”罗志清神秘一笑,道:“有些事啊,你就算知道也只能装糊涂。但你要道破天机,很有可能就是大难临头啊。”
陆一伟身子一抖,浑身冒着冷汗,着实被罗志清的话吓了一大跳。罗志清也颇为奇怪,道:“一伟,你这是怎么了?”
陆一伟晃了下脑袋,含糊道:“没事,中午喝多了,现在还没缓过神来,来,喝酒!”
一杯酒下肚,陆一伟吃了几口菜,情绪稍微沉稳一些,又道:“秦二宝被抓了,那二宝煤矿怎么办?”
“怎么办?”罗志清道:“这不是他们几兄弟非法占有的嘛,找到当事人,直接起诉马林辉!”
“马林辉?”
“对啊!”罗志清又道:“这事已经调查清楚了,二宝煤矿的正在法人是马林辉,而不是秦二宝。”
陆一伟恍然大悟,懊悔自己一直钻牛角尖,犯了常识性错误。以为二宝煤矿就应该是秦二宝的法人,却没想到马林辉,太不应该了。这下好了,马林辉已经被依法提起公诉,潘成军只要站出来,一定能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酒继续喝,话题继续往下走,很自然地聊到新上任的市委书记秦修文身上。有意思的是,罗志清居然和秦修文是老乡。罗志清乐呵呵地道:“我们俩都是怀州市的,他家是上湾乡,我家是下湾乡,中间只隔了一道河。上湾乡以秦姓居多,而下湾乡罗姓为主,两个乡因争水吃历史上就结仇了,见面后分外眼红,打架斗殴时常发生。秦家人个个彪悍,罗家人也不示弱,唯独秦修文是个例外。”
“秦修文自幼酷爱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从不参与斗殴。恢复高考后第一年就考取了大学,毕业后因成分问题分配到上湾乡政府,默默无闻,碌碌无为。后,又通过考试,考上了省报,成为了一名记者。干了没多久,又回了省委办公厅成了秘书,此后仕途一路坦途,直到省委组织部副部长。”
罗志清吃了口菜道:“要说秦修文的仕途没有什么亮点可言,可人家把一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那就是‘考’!大学是考上的,省报是考上的,据说去省委办公厅也是考进去的,你能说人家没本事吗?有的人是靠嘴皮子拍马屁上位,有的人是在床上提拔,各人有各人的特殊技能,能不能用好,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秦修文这个人比较平庸,但城府极深。见到谁都是嘻嘻哈哈,绝不会让任何人找到他身上的弱点。一旦转身,立马露出獠牙,如同割麦子一般,齐刷刷地就连根拔起了。那你说他是平庸呢,还是厉害呢?特别是搞过组工的,一准是心里做事,所以,在他面前千万别耍小心眼,一旦被他盯上了,当场不表态,随后也要想方设法……”
陆一伟再次震惊。他想起了国庆节期间在内蒙与秦修文的一次偶遇,会不会因为土豪巴图张牙舞爪,自己留下比较恶劣的印象呢?他不敢想。
“行了,陆老弟!”罗志清给陆一伟倒满酒道:“秦修文咱俩肯定够不着,也别浪费那个力气,毫无疑问铁面无私,就这么任性!想要进入他的法眼,除非你有他赏识的地方。要是私底下搞小动作,一早就列入他的黑名单。要知道,他这次可是带着使命下来的。至于什么使命,如同秃子头上的虱子,不明摆着嘛!”
“啥?”陆一伟装作糊涂问道。
罗志清用小拇指在酒盅里蘸了下,在桌子上写了个“肃”字,然后迅速擦掉,会心一笑。
话已至此,陆一伟该挑明今天的来意了。简单说了两句后,罗志清爽快地道:“这行吧,你让他明天到局里来找我。现在基层警力非常缺,尤其是石湾乡,我实在是头疼啊。不过你放心,都是自家兄弟,安排到城关派出所吧。至于编制,我能办到的只有合同工,事业编需要张书记签字。”
陆一伟点点头,坚持道:“罗局,这事还得你多费心。张书记那里还得你跑跑,拜托了!”
罗志清很是纳闷,道:“你每天在张书记身边,不是比我好说话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