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远在北州市的市委书记田春秋在办公室动怒。他看到《西江日报》刊登了所谓的“南阳模式”,本来挺高兴的一件事,可越看脸色越难看,最后直接把报纸拍到办公桌上,怒不可遏地将市委秘书长李勤奎叫到了办公室。
田春秋指着报纸道:“今天早上的《西江日报》你看了没?”
李勤奎每天的第一件事肯定是看报纸,而且很有顺序。先看《西江日报》,了解省委领导的动态以及其他地市县的工作做法。再看《人民日报》,了解重大政策的实施和变动,以便在第一时间为田春秋提供决策依据。今天早上,当他看到南阳县的新闻时,与田春秋的态度一样,倍感震惊!张志远此刻在接受调查,居然用这样一篇文章往自己脸上贴金,这不明显和田春秋对着干嘛。
李勤奎小心翼翼地道:“看了……”
“看了?”田春秋一个难以捉摸的眼神,道:“那你说说看!”
李勤奎道:“张志远还被关在军区招待所,有专人看守,与外界联系几乎不可能。何况,也没有人知道他关在那里,所以,可以排除张志远的可能性。张志远排除了,只有可能是他身边的人了。他们这么做,无非是淡化张志远违法违纪行为,而剑走偏锋大肆宣扬企业改制。很明显,他们对您这一处理决定不满意。”
李勤奎的分析正是田春秋所想。田春秋气得身体发抖,道:“好哇!我真是低看了张志远了,看来他还是有能耐的嘛,竟然用悠悠之口来对抗我。这件事必须彻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李勤奎是聪明之人,不想淌这趟浑水,直接把祸水引到苏启明身上。道:“田书记,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交给启明同志处理比较妥当,正好也可以考验一下他。”
田春秋被李勤奎带到了沟里,思考片刻,道:“让苏启明现在到我办公室来。”
田春秋看到报纸了,市委副书记郭金柱自然也看到了。此刻他正在办公室喝着茶,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报纸。
“真是太聪明了!”郭金柱自言自语道:“这一招果然非同凡响,我倒要看看田春秋怎么处置张志远,哈哈。”郭金柱很久没有如此开心了,拿起电话打给了白玉新:“老白,看报纸了没?”
白玉新此刻正钻在卧室呼呼大睡,揉了揉眼睛道:“郭书记,您可真会开玩笑,明明知道我很少看报,故意取笑我了吧。”
郭金柱用异样的口气道:“我说老白,你也该学习学习了,不过今天的报纸还是值得一看的。”
“咋了?”白玉新一下子坐起来,以为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瞧把你紧张的,好事!哈哈。”郭金柱开怀大笑道:“今天早上的报纸刊登了关于志远在南阳搞企业改制的新闻,写得相当有水平,你要是不看就错过好戏了啊。”
“什么好戏?”白玉新疑惑地道。
“还是你自己看看吧!”郭金柱道:“另外,你再打听一下,是不是一伟策划的,这一招水平相当高,我喜欢!”
挂断电话,白玉新立马给顾桐打电话,让他把今天的报纸拿上来。
白玉新拿到报纸认认真真地看了好几遍,他已经可以肯定是陆一伟干的,于是拿起手机打给陆一伟,问道:“在哪?”
陆一伟看到是白玉新的,躲到一边道:“我现在江东市,有事?”
“你小子真有能耐啊,哈哈……”白玉新爽朗地道。
陆一伟云里雾里,道:“白县长,我怎么了?”
“怎么了?”白玉新道:“你敢说报纸上的那篇文章不是你写的?哈哈,你这一着棋走得非常妙,郭书记都打来电话夸奖你了。”
陆一伟不好意思地挠头道:“白县长,不是我写的……”
“好了,你还用得着蒙我?”白玉新道:“除了你能干出这种事,谁还会替张县长考虑?赶紧回来,我们去见见郭书记,顺便研究下一步计划。”
“白县长,现在回不去,我还有更重要的事。”陆一伟道。
“哦。”白玉新猛然想到了另一层面,急忙道:“你小子可是闯大祸了,千万要小心!你不在南阳正好,在江东市多待一阵子,把手机关掉,我联系你会用小号,听见了吗?”
经白玉新一提醒,陆一伟也意识到这件事的后果了,他紧张地道:“白县长,您说田书记不会找我麻烦吧?”
白玉新不敢确定,道:“这我可真不敢保证!你也别太担心,我现在立马去市里见见郭书记,想想对策。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商量,苏启明要是知道了,我估计日子不好过了。”
按照白玉新的嘱咐,陆一伟打完电话,立马把手机关机。闭上眼睛靠在窗台上,心乱如麻。
做这件事时,陆一伟脑子里只想着营救张志远,却忽略了强大的对手。要知道,他直接挑战的是市委书记,真把他得罪了,自己的后果可想而知。原来还可以在北河镇,估计这次连东瓦村都待不下去了,或许政治生涯真就彻底结束了。陆一伟打起了退堂鼓,他甚至放弃了在内参刊登文章的念头。
可转念一想,事情已经如此了,如果自己不去做,照样是这个下场,还不如将此事闹得更大些,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哪怕自己的政治生涯真的结束了,只要能保住张志远,也算问心无愧了。
“一伟,你这是怎么了?”三条看到陆一伟脸色难看,关心地道。
“哦,没事!”陆一伟淡然一笑,道:“黑圈怎么还没过来啊?”
“快了,估计这会在路上了吧。”三条看了看表道。
市委书记办公室,田春秋雷霆震怒,拍着桌子训斥苏启明:“启明同志,你自己说说看,登这么一篇文章是什么意思?是在质疑的我决定吗?还是故意给我难堪?”
苏启明低着头不说话,窝了一肚子火。
“对张志远进行停职调查又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是在常委会上民主通过的,有什么意见可以尽管提,非要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田春秋怒气道:“哦,他张志远搞企业改制如果我不支持,能有他今天的成绩吗?还什么‘南阳模式’,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他越是这样做,我更加不会轻易收手,一定要好好挖掘一下,我就不信了,他真的是清白的?”
苏启明道:“田书记,我觉得这事没有那么不简单,回去以后我一定会彻查,如果查到是南阳县的官员,严厉查办,绝不姑息。”
“好好查!”田春秋敲着桌子道:“我到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和我叫板!”
苏启明从田春秋办公室出来,第一时间找了份报纸认真研读起来。田春秋叫他之前,他只是草草看了一遍,并没有仔细看。整篇稿件,都是围绕张志远而展开,压根就没提到他,火气噌地上来了。挨了田春秋批评本来就不高兴,现在看到这篇可气的“狗屁”文章,霎时将报纸撕得稀巴烂,愤恨地丢出了车窗外。
“到底是谁干的?我一定要把他查出来!”苏启明握紧拳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