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和走后,陆一伟心里空落落的。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了一样,久望远方,注目翘首,太多的不舍,写在朝露霞飞的天际。
“一伟。”姚娜看着失神的陆一伟,心情沉重地道:“事情已经如此,就不要多想了。该来的总会来,希望你能坦然面对。你看,罗莎都在替你加油鼓劲,你还怕什么呢?”
陆一伟回头笑笑道:“娜姐,谢谢你这么关心我,还为我安排了这么一起别开生面的惊喜,很是感动。我陆一伟的人生是失败的,但遇到你们这么好的朋友,值了!”
“得了吧!”姚娜是个乐观主义者,道:“我可没有你那两下子,玩深沉都玩得那么有文艺。但是你记住,人可以被打倒,意志绝对不能倒,明白吗?”
陆一伟感激地点了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我料想苏市长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毕竟……”姚娜说了一半。
陆一伟猜到姚娜要表达什么,道:“都过去的事了,就别再提了。苏市长如何处置我,随便!不过他需要给我个理由。”
“行了,看到你没事就好!”姚娜道:“我要去上班了,你要没事的话就过来找我,好吧?”
姚娜走后,牛福勇他们还在卧室呼呼大睡,陆一伟不忍心去打扰,径直去了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政府办主任李建伟就哭丧着脸推门进来了。
陆一伟看到如此表情,道:“李主任,这是咋了?”
“咋了?你说咋了!”李建伟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叹了口气道:“哎!你老哥我的命实在苦啊,这辈子天生没有当官的命!”
陆一伟知道李建伟要说什么,故意道:“都政府办主任了,还不满意?”
“扯!”李建伟情绪地跳起来道:“一伟,难道你没听说?”
“听说什么?”
李建伟凑到陆一伟脸前道:“我听说苏市长要动人了。”
“动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咋没关系?”李建伟气急败坏地道:“我听说,这次凡是和张县长有关系的人全部要调整,哎!我这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要挪窝了。”
陆一伟心里早有准备,故作镇定道:“都怎么调整?”
“具体方案还没出来,不过我听说苏市长这两天已经在着手操作了,哎!”李建伟又一声叹气道:“张县长到了南阳县,他经手动过的人没有几个,这不明显是针对我们嘛!”
“管他呢!”陆一伟坦然地道:“东瓦村我都去过了,还怕去其他地方?就算把我分到档案局、地震局这冷衙门我都知足了。”
李建伟啧啧道:“你的心可真大啊。不过你还年轻,能耗得起,我可不行了。如果这次调整了,估计再爬上来就很难咯!”说话间,李建伟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看得出,他这次是真害怕了。
政治斗争往往是残酷的,尤其是在两个阵营对决时,面对站队,无非是一次人生豪赌。赌赢了,一马平川,飞黄腾达;赌输了,碌碌无为,苟且偷生。如今的陆一伟,已经不再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而变得更加强大成熟。他能够在苏启明抛来的橄榄枝面前经得住诱惑,反而矢志不渝地站在张志远身后,换做李建伟,肯定做不到。
陆一伟安慰道:“李主任,你也别太担心,张县长不过是接受组织调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如果苏市长真这么做,那也太掉身价了。”
“一伟,你真的以为张县长会回来吗?别做梦了!”李建伟道:“当年,楚县长被带走时也是这样说的,可后来呢?回来了吗?一伟,醒醒吧,别太真了。哥劝你一句,乘着现在还不迟,赶紧找找苏市长,我估计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毕竟你和他女儿……”李建伟没有往下说。
陆一伟苦笑道:“当年我和他女儿就是被他拆散的,你觉得他会帮我吗?算了吧,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陆一伟了,好多事情都看开了,大不了重头再来呗!”
李建伟突然抓住陆一伟的手道:“一伟,哥求求你了,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一把,我最多还能干一届,哪怕就让我把这届干下来就退居二线,我都值得了。”
“我怎么帮你?”陆一伟看到李建伟慌乱的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
“去帮我求求苏市长。”
“你觉得他会听我的吗?”陆一伟道。
李建伟可怜巴巴地道:“会,他肯定会!”
“老哥!”陆一伟道:“如果是别的事我可以帮忙,但这事真不行!我现在都是岌岌可危,还不如你亲自去找找呢。”
“我能行吗?他会见我吗?”李建伟逼得没办法了,追问道。
陆一伟道:“我觉得吧,你大可不必去找他。但你实在不放心,也可以去见见苏市长表表态,和张县长彻底划清界限,也许能挽救你的政治生涯。”
“我可以怎么做吗?”
“你觉得呢?”
“……”
陆一伟说这话时,心里五味杂陈。当年,李建伟可以顶住压力,不畏所难,而今天,他确实不容易,为了仕途,也只能这样做了。
李建伟一声不吭走了,给陆一伟留下太多悬念。
李建伟刚走,后勤科科长高大宽也蹑手蹑脚走进来了。陆一伟见他的脸色比李建伟的还难看,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陆主任,我怕!”高大宽一开口就带着哭腔,就差点哭出来了。
陆一伟觉得有些可笑,道:“你怕什么?”
高大宽道:“陆主任,上次因为5万元的事,苏市长还专门把我交到办公室训斥了一通,你说会不会牵连到我?还有,您上次给我儿子安排工作的事,也不知哪个王八犊子举报了,今天早上刚上班,县委办董主任特意叫过我去询问此事,他们这是要拿我开刀啊!”
陆一伟倍感震惊,看来这是真要秋后算账了。这帮狗东西,平时干工作不见得如此卖命,搞起政治斗争个个跟东厂太监似的,十八代祖坟上的事都能给你刨出来。5万元的事就不说了,苏启明故意拿此事上纲上线,其目的不可言喻。而给高大宽儿子安排工作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啊,何况就是个临时工,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陆一伟气愤地道:“大宽,这事你不必担心。要是董主任再问你,你就说是我安排的。没事,你大大方方说,让他找我来。”
高大宽唯唯诺诺道:“陆主任,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陆一伟斩钉截铁道:“不管将来问你什么事情,尽管往我身上推,反正我就这样了,多一事也无所谓。”
高大宽结结巴巴道:“陆一伟,还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上次田县长购买空调的事不是我到您这报条子嘛,你给压下来了。昨天下午田县长的秘书找到我气粗地和我要钱,我不敢答应,就说要找您商量。没想到那狗日的东西还辱骂你,那话简直难听死了,总而言之说您快要滚蛋了,我想问问,这是真的吗?”
陆一伟一愣,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