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的力量实在太厉害了。侯永志的事迹惊动了省委领导,对侯永志作出重要批示,要求组织全省最大的专家团为侯永志进行会诊,不惜代价一定要让他醒过来。同时,在全省掀起学习侯永志同志的先进事迹,向英雄学习!
田春秋是深谙官道之人,他懂得如何巧妙地利用长处来遮羞,愣是把一起大案,用侯永志作为挡箭牌,变成了好事,不得不佩服其玩得一手好手腕。
外面宣传的轰轰烈烈,而躺在病床上的侯永志依然昏迷不醒。他妻子送走一拨又一拨看望的人后,用手不停地摩挲着侯永志的全省,为其按摩,并一遍又一遍呼喊着他的名字,希望他早点醒过来。
经过专家团会诊后,侯永志被接到了省城医院进行全面治疗,而留下来的疑团却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肇事司机至今未找到,市公丨安丨局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可由于媒体宣传的走样,案件又不能公开,只能秘密推进。
郭金柱几乎每天蹲在公丨安丨局追问案件的进展情况。并要求专案组扩大侦查范围,甚至延伸到省外,寻找犯罪嫌疑人的下落。可找不到一个目击者,所有的疑点都击破了,可就是找不到突破口,一时间成了一个无头案。
到底是谁要陷害侯永志?难道就找不到任何线索吗?难道侯永志就这样白白遭受病痛折磨,而得不到心灵慰藉吗?
然而,就在人们为寻找犯罪嫌疑人苦苦追查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解开了谜团。而解开这个谜团之人,正是马林辉。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马林辉带着手铐的双手紧紧地攥着铁栅栏,用劲力气嘶吼着。
这些天,古川县公丨安丨局局长江永昌故意冷落马林辉,不让他见一个人,甚至交代看守的民警不准和他说话。用这种冷处理方式消耗他的意志力。
马林辉明显比刚进来那会清廋了许多。头发似鸟窝,胡子拉碴,脸颊陷下去两个凹槽,颧骨突出,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眼神充满恐惧和慌乱,甚至从放大的瞳孔里能够看到他向往自由的渴望。双手不停地颤抖,身体不时地抽搐,毒瘾大发时就疯狂地咆哮,在地上抱着头打滚,头使劲往墙上撞,血肉模糊,惨目忍睹。
看到如今的马林辉,谁能想到这曾经是一位光彩照人的大企业家,在北州市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竟然成了这番模样!
马林辉关进来后,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来看他。甭说曾经的“兄弟”,就连妻女都不曾露面。相反,张三蛋的妻子整日守在公丨安丨局大楼门口,哭哭啼啼着央求要见一面。人在落难的时候,甭管平时吹嘘的多好,一试便知是不是真感情。
马林辉落魄到这个地步,不能怪别人,只能怨自己作孽太深,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我要见江局长,我要重要的话和他说,是关于侯书记的。”马林辉见看守的民警不搭理他,抛出了这么一个重要信息。民警不敢怠慢,赶紧汇报江永昌。江永昌听后,把手头的工作一推,快步走进了关押室。
看到马林辉这番模样,江永昌有些同情。蹙眉捂着嘴巴道:“把门打开!”
江永昌刚进去,马林辉“噗通”一下跪倒在江永昌面前,用渴望的眼神哀求道:“江局长,我求求你,你给我弄点粉面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到这个时候你还想着这些,死了这条心吧。”江永昌一脚把马林辉踢开,一屁股坐到了审讯桌上。
马林辉如同狗一般,爬到江永昌跟前抱着腿道:“江局长,只要你让我吸一口,我告诉你关于侯书记车祸的事。”
“真的?”江永昌跳下桌子,直勾勾地盯着马林辉。
“我发誓,我绝对说!”马林辉做出起誓状。
丨毒丨品是肯定不能让他吸,江永昌安排下属给他打了两针镇定剂,躁动不安的马林辉才算安定下来,靠在房间的角落闭目深呼吸。
江永昌将一条烟丢在马林辉面前道:“丨毒丨品你想都不要想,但是烟我可以管饱提供。你要是表现好,我可以给你联系戒毒所帮你缓解毒瘾。”
马林辉迫不及待地把整条烟拆开,哆嗦着塞进嘴里。江永昌为其点上,马林辉大口猛吸,连一点烟气都不放过,不到一会功夫,一包烟就消灭了。
过足瘾的马林辉依然靠在角落,一缕阳光从狭小的铁窗射进来,打到马林辉脸上。马林辉眯着眼睛外面,试图用手触摸阳光,但阳光很快就被云层遮住,关押室里又恢复了阴森的黑暗。
“张三蛋关在哪里?”马林辉问道。
“不远,在走廊的另一头。”江永昌道。
马林辉微弱地道:“这些天有人来看过我吗?”
“不好意思,至今还没有一个人。倒是你兄弟看望的人不少,好像你们四大金刚老二秦二宝和麻杆来看过他。”江永昌轻描淡写道。
没想到这句话刺激了马林辉,他倏地站了起来,但由于重心不稳,又狠狠地摔倒在地。再次站起来时,他发抖的嘴唇挤出几个字:“他们来了?”
江永昌道:“是的,你是不是想问他们为什么不来看你,对吧?”
马林辉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我来告诉你!”江永昌坐起来道:“他们不仅没来看你,而且还配合我们丨警丨察在你的另外两个据点,找到了大量的丨毒丨品。还有,你的小老婆已经向法院提出了离婚申请,你意外吗?”
“哈哈……”马林辉突然大笑起来,笑中带着苦涩的泪水。曾经的兄弟如今也站到自己的对立面,他虽然早有预料,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大笑过后,马林辉变得异常冷静,咬牙道:“江局长,我再请求您一次,我要见李主任。”
“哪个李主任?市人大李主任吗?那你就甭想了。”江永昌道:“你关在这里,可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那我就给你简单说说。市人大已经召开常委会罢免了你的人大代表资格,你觉得有必要再见李主任吗?你就是想见,他会见你吗?”
“啊?”马林辉一屁股坐在地上,把他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给掐灭了。
江永昌蹲在马林辉跟前,为其整理下头发,道:“马林辉,到了这个时候谁都是保全自己,其他人恨不得和你切断一切关系。我长年干这个,这种事见多了,也就不足为怪了。所以,在关键时候还得靠自己,靠别人?都是假的。你说说,连老婆都靠不住,还能靠谁?”
“马林辉,我佩服你是条汉子,和你多说几句。你从一个地痞无赖起家,成了一名商人,然后靠着攀各种关系增加自己的名望,这是个人都会走这条老路。但千百年来,你见过哪个做生意的斗得过官员,是范蠡,还是胡雪岩?你今天走到这一步,完全是咎由自取。过于自信,过于自满,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天不怕地不怕,在北州市横行霸道,狐假虎威,你以为别人不知道?都不是傻子,而是看上了你口袋里的钱。聪明的人知道适可而止,及早脱手,而你不是,最终作茧自缚,成了如今这番模样。我和你说这些,是希望配合我们调查,或许将来进入司法程序后,考虑到你主动配合,会适当为你酌情减刑,你明白吗?”
这一席话深深地触动了马林辉,他的手掌扶在墙上,用指甲拉出了五条长长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