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后,田春秋又单独约见了郭金柱。提出一条原则,案件可以往下查,但涉及李虎刚的问题暂时放下,交由省委领导定夺。
是夜,夜静,静谧,谧宁。医院的走廊里依然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侯永志的妻子哭到昏,醒来继续哭,往次反复。而手术室门口上方黑暗的灯箱,都过去10多个小时仍未点亮,让在场的人都捏了一把汗,提心吊胆地等待着结果。
休息室,郭金柱依然坚守。张志远多次劝说他回去休息,等有了消息第一时间汇报,可郭金柱摇了摇头,他要等待侯永志醒来,延续着20多年的战友情分。
陆一伟已经是第三次去热饭了。可所有的人都憋了一口气,就这样一直坚挺着。陆一伟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了。去年时,牛福勇的母亲因牛福勇被捕住进了医院,而他母亲临死前都没有见到儿子一面,含恨而去。而今天,是多么相似的场面,同样演绎着人间悲剧。面对生老病死,人显得那么脆弱和无奈。尽管里面躺得不是自己的亲人,但陆一伟的心情同样悲壮,如同掉进了冰窟窿,浑身麻木而没有温度。
郭金柱把休息室当成了临时指挥所,用电话和手机遥控着前线正在“作战”的部队。市公丨安丨局局长李振堂亲自上阵追捕逃犯,可至今为止仍没有丁点消息,让郭金柱变得烦躁不安,一次又一次对着手机大声吼叫:“不要和我说困难,我只要结果,今晚务必要将凶手抓捕归案。”
而古川县公丨安丨局昨晚抓捕的黑衣人,虽然醒来了,但意识还不清醒,不能立即采取手段进行审讯。案件审理似乎走进了死胡同,查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更加变得扑朔迷离。
案发已经10多个小时了,这个时间差本来就对抓捕凶犯带来一定困难,说不定早就逃之夭夭了。
“志远,你说说,这个凶犯到底藏在什么地方?我就不相信了,北州市就屁大一块地方,他能插翅飞走?”郭金柱一根接一根不停抽烟,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着种种可能。
张志远的脑袋完全是懵的,想不到好的突破口。
陆一伟作为局外人,对这起案件看得是一清二楚,心里憋了好多话不敢乱说,怕说错影响案情的走向,这个责任可担待不起啊。可不说心里又难受,几番挣扎,终于鼓起勇气对郭金柱道:“郭书记,我有一点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郭金柱比张志远强不到哪儿去,有些不耐烦地道:“有话你就说,别遮遮掩掩的。”
陆一伟道:“我觉得至今未将凶犯抓捕归案,是不是调查的方向不对?”
“方向不对?”听到陆一伟对这起案件提出了质疑,郭金柱这才抬起头认真审视陆一伟,坐下来道:“你说说看。”
陆一伟道:“郭书记,其实我也是大胆揣测,至于对不对,还望您见谅。目前,各路人马都把目光集中在搜捕上,重点是围绕犯罪嫌疑人留下的物证展开工作。我并不是质疑搜捕的方向不对,而是我们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陆一伟顿了顿道:“马林辉早些年就组建了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组织,美名其曰‘四大金刚’。顾名思义,该组织以四人为核心,马林辉是当之无愧的老大。而如今,老大被关押在公丨安丨局,他们几个兄弟会无动于衷?按照常理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那么,这起车祸到底与马林辉的兄弟有无关联呢?我想存在一定的必然联系。”
一旁的张志远恍然大悟,嗖地起身道:“对对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一伟分析得有道理,我看极有可能。”
郭金柱冷静地分析了片刻,问道:“他们的据点在哪?四大金刚都有谁?这几个人里,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南阳县二宝煤矿,秦二宝,张三蛋以及麻杆。其中,张三蛋和马林辉走得最近,他的可能性最大。”
郭金柱表现出了不冷静的一面,还不等陆一伟说完就给市公丨安丨局局长李振堂打电话:“派一支小分队,立即进驻南阳县二宝煤矿,把现场给我封死咯,一个人都不准放过!”
打完电话,又对陆一伟道:“你立刻返回南阳县,与李局长汇合,把四大金刚其他三个人一一指认出来,连夜带到市公丨安丨局进行突审,听明白了吗?”
陆一伟觉得郭金柱有些着急,道:“郭书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几个肯定不会待在原地等着去抓,极有可能转移地方或逃离,所以,突击二宝煤矿这个方法并不可取。”
郭金柱心乱如麻,不耐烦地道:“那你快说到底怎么办?别吞吞吐吐的。”
“让马林辉引蛇出洞。”陆一伟道:“我们可以先把马林辉放出去,然后对他的手机进行监听,并持续跟踪他,我想他肯定会与其他人有联系,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郭金柱沉默了。把马林辉放出去,这需要冒多大的风险,万一马林辉真跑了,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在放与不放面前,郭金柱难以抉择,举棋不定。
“就按照你说的做。”郭金柱下了很大决心道:“你现在就去古川县,负责导演这场戏。不过你一定要叮嘱江永昌,人必须给我看好咯,要是有什么闪失,我拿他是问!”然后又给李振堂去了电话,行动计划取消。
陆一伟不敢怠慢,驱车赶往古川县。见到江永昌后,传达了郭金柱的命令。江永昌有些惊愕,道:“马林辉好不容易抓住,现在又要放了?”
陆一伟坚定地道:“必须放,如果不放我们就很难找到突破口,更找不到相关证据。”
提前赶来的白玉新立马明白了陆一伟的想法,道:“江局长,我看这个方法可行,只要盯紧马林辉,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江永昌质疑道:“万一出现什么情况呢?这个责任我可担待不起。”
“怕什么!指令是郭书记下的,出了问题也轮不上你。”白玉新道。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江永昌终于下定决心,道:“就按照你们说的做。”
马林辉被折腾了两天两夜,已经不成人样。如同一条饥饿的狗一般,精神恍惚,两眼无神,筋疲力尽地软瘫在那里。看到江永昌进来后,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嘴里呢喃道:“你们别白费力气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永昌看着马林辉,想到至今还未醒来的侯永志,恨得咬牙切齿,真想上去暴打一顿。他无奈地对看守的民警道:“给他打开手铐。”
民警有些惊奇地望着江永昌,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在那里不动。
“耳朵聋了?没听见?赶紧打开手铐!”江永昌怒不可遏道。
民警不敢怠慢,赶紧给马林辉打开了手铐。
“你自由了,你走吧。”江永昌违心地道。
马林辉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竖起耳朵问道:“你说什么?”
江永昌用锋利的眼神瞪着马林辉,一字一顿道:“我说你可以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