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你吗?”苏蒙同样感到惊讶,在僵持了一段时间后,还是先开了口。
陆一伟的脚尖使劲在地上戳着,过了很长时间才道:“你……过得好吗?”
苏蒙从厨房走到卧室,把门反锁上挪到窗户跟前,望着远处道:“还行吧,你呢?”
陆一伟淡淡地道:“我也不错,你过得好就行。”
忽然间,两人不知该说什么,变得既生疏有陌生。双方脑子里都在努力回忆对方美好的一面,彼此通过电波感受着微弱的气息声。
其实,苏蒙有一肚子话想和陆一伟说,可始终开了不口。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这么长时间来,我一直在等你电话,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梅雨约定吗?”
去年冬,陆一伟答应苏蒙在今年梅雨时节到江南小镇寻找撑油纸伞的姑娘,可这个约定随着事态的改变没有了下文。陆一伟自然记得,可对方已经结婚,何况自己又开始了新的生活,如果真迈出这一步,对谁都没有好处。
“嗯。”陆一伟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声音小得恐怕自己的听不到。
苏蒙望着窗外淅沥沥的小雨,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苦笑着道:“一伟,外面下雨了。”
“嗯。”陆一伟抬起头往窗外一看,果然在下起了雨。
雨,最容易触动人的伤感情怀。和雨有关的经典诗句,数不胜数。古人把雨发挥得淋漓尽致,成就了一首又一首的旷世佳作。而现代人生活在钢筋水泥筑成的城市里,巨大的工作压力那有闲情雅致去触景生情,更多的是抱怨磅礴大雨阻挡了他们回家的去路。
苏蒙将眼角的泪水拭去,稳定了下情绪道:“找我有事吗?”
陆一伟把曙阳煤矿改制的宣传方案大致讲了一遍,苏蒙立马道:“这事包在我身上,省报社这边就不要操心了,我会亲自过去。至于省电视台这边我有熟人,应该没问题。你们北州市的电视台和报社我也可以打招呼,保证给你把宣传工作做到位咯。”
陆一伟相信苏蒙的能力,感激地道:“那就谢谢你了。”
苏蒙道:“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客气了,放心吧,保准你满意。”
“呵呵。”陆一伟不知该如何接腔,于是道:“那行,至于报酬我会加倍支付给你,不能让你们白来一趟。”
“行了,这事见面后再说吧。”苏蒙道。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啊。”陆一伟说完,匆忙挂掉电话。苏蒙本来还有一肚子话想说,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笃笃!”一阵敲门声。苏蒙的丈夫任东方站在门外敲门,苏蒙赶紧把眼泪擦干,整理了下衣服打开了门。
任东方刚才看到苏蒙抱着电话往厨房跑就不对劲,现在看到她如此,就更加狐疑了。问道:“打电话反锁门干什么?”
苏蒙慌张地绕过任东方往厨房走去,撒谎道:“家里来的电话。”
“家里的电话回避我干什么?我看看手机。”说完,任东方就要抢夺苏蒙的手机。
苏蒙拼命挣脱,指着任东方的鼻子道:“任东方,你别得寸进尺啊,和你说是家里的电话,你为什么不相信?”
任东方凭直觉就觉得苏蒙在撒谎,道:“既然你家里的,为什么不敢让我看你的手机?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陆一伟的?”
“放屁!”苏蒙狠狠地瞪了任东方一眼,转身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任东方一把拉住苏蒙,苏蒙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身怀六甲的苏蒙挣扎地站了起来,将手机狠狠地往地上一扔,道:“你他妈去看吧。”
“你什么态度?你心里没鬼干嘛不让我看?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在和陆一伟联系?”任东方气急败坏地道。
苏蒙扶着墙气喘吁吁地道:“这和你有关系吗?”
任东方恼羞成怒,指着苏蒙破口大骂:“我早就知道你当初不是心甘情愿嫁给我,你说,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苏蒙有些绝望地道:“你就这么不自信?看来我当初真不应该嫁给你。对,我就是和陆一伟联系了,你要怎么着?”
“我去你妈个逼!”任东方完全丧失了理智,一脚踹到苏蒙肚子上。苏蒙应声倒地,痛得捂着肚子大声吼叫,鲜红的血已经顺着大腿流了出来。
任东方看到这一幕,傻眼了,不知该如何处理。愣在那里看着苏蒙痛苦地呻吟着。
苏蒙撕心裂肺地在地上打滚,任东方慌张之中不给120打电话,而是打给了苏蒙的好友肖一菲。接通电话后,他害怕地面部痉挛,结结巴巴道:“一菲……苏蒙她……她……”
一阵刺耳的救护车声音响彻天宇,行色匆匆的行人不由得驻足张望,仅仅停留了几秒钟,又各忙各的去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种事情每天在这座城市里重复着,见怪不怪。
苏蒙被推进了急救室。任东方站在门外紧张地踱来踱去。肖一菲不时透过急救室的门缝张望,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孩子恐怕保不住了。想到此,肖一菲在同情苏蒙的同时,内心不住窃喜。但她并没有把内心隐藏的心情写在脸上,而是回过头埋怨任东方:“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和你家人交代!”
任东方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慌乱地从兜里掏出烟点上。刚点上,护士就过来阻止:“先生,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在此抽烟!”任东方吸了两口,又匆忙将烟掐灭。
这时,一位医生从急救室里冲了出来,问道:“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
任东方还没反映过来,肖一菲才把他推到前面。他脸色苍白地道:“我是,我是。”
“哦。”医生冷冰冰地看了任东方一眼,把文件夹递给他,不多说一句道:“签字吧。”
“啊?”任东方感觉签字画押一般,震惊之余向肖一菲求救。肖一菲反倒冷静,问道:“医生,情况怎么样啊?”
医生又抬头望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这都是什么关系?”
“他是孩子的父亲。”肖一菲怕医生误解,急忙解释道。
“都不知道你们怎么做父母亲的,孩子都6个月多了,都如此不小心。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签字吧。”医生依然用冰冷的口吻说道。
任东方拿起笔,哆哆嗦嗦始终不敢签字。一旁的肖一菲建议道:“东方,要不让你爸妈过来吧。”
“不能!不能!”任东方频频摇脑袋,道:“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说完,闭上眼睛在手术协议书上签下了名字。
医生把文件夹合上,面无表情地走了急救室。
任东方依然闭着眼睛,头靠在墙壁上,脑子里乱成一团糟。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接下来要面对苏蒙的冷落,家父家母的质问以及苏蒙父母亲的臭骂……
肖一菲倒有些无所谓,不问发生了什么事,而是依偎在任东方肩膀上,安慰起来:“东方,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