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工作最为复杂,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到底该听谁的,一时不好下结论。纪委副书记李天福要求北河镇镇长徐青山找到十几年前经手过此时的人出来对证,可当年的村长年事已高,且患有疾病,完全记不起当时的情况。
国土局的副局长说,北河村煤矿一直就是以私营企业注册的,按这个手续来说煤矿属于郭凯盛所有。这一点,安监局的副局长也站出来指证说,煤矿的法人是郭凯盛。镇长徐青山则心里明白装糊涂,一句不清楚直接把这个难题推给调查组。
一时间,工作陷入僵局,不知该如何往前推进。
在下到北河镇前,廖闵元就单独与副书记李天福进行了谈话,侧面告知他处理北河村煤矿的态度,李天福心领神会,道:“既然无法认定,就移交司法部门解决。”
牛福勇不干了,梗着脖子道:“我说李书记,你这是解决问题来了?移交司法部门还用你说啊,要是有关部门能解决了这事,还用你们兴师动众地下来干嘛?我告诉你们,今天不把这件事解决清楚,要是出了人命,我可不管啊。”说完,指着房外熙熙攘攘的群众又道:“看见了吧?煤矿到底是谁的,北河村的村民说了算!”
李天福本来就是个胆小懦弱的人,看到这架势,再加上牛福勇强势的态度,不知该如何处置,偏头转向一旁的付江伟道:“付队,你是公丨安丨系统的,你看怎么解决?”
付江伟笑笑道:“我又不是管治安的,我只负责刑事案件,这种事还是需要地方政府出面协调,实在解决不了应提请县政府,由上级部门裁定。如果还是解决不了,那就只能移交司法机关了。”
郭凯盛拍着桌子道:“付队,你在这里正好,我要报案。牛福勇六年前把我儿子的腿打断,至今还是个瘸子,这笔账应该算到谁头上?还有,牛福勇是什么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靠着私挖滥采起家,直到去年他矿上出了事故才收敛了些,这笔账又怎么算?”
不提这事牛福勇还不急,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站在椅子上指着郭凯盛骂道:“郭秃子,你别倚老卖老,你怎么不说为什么打断你龟儿子的腿?你怎么不说为此老子还蹲了三年监狱?去年你那瘸儿子打了我的人你怎么不说?前两天去我家把房子砸了你怎么不说?告诉你,老子一忍再忍,今天当着领导的面咱就说清楚,说我私挖滥采,后山的坑口是不是你的?办手续了吗?还有,你拿着北河村的利益,给别人分干股,你这些破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全村人民都知道。”
郭凯盛不甘虚弱,站起来用颤抖的手指着牛福勇道:“你脸红不脸红,老子现在打断你一条腿,甭说坐三年监狱,就算让老子坐三十年我都愿意。至于煤矿上的事,你别血口喷人,你有种的说出来老子给谁分干股了?”
牛福勇不过脑子,脱口而出:“魏国强一年从你这里拿30万对不对?县委刘书记一年你孝敬40万对不对?”
此话一出,会上顿时鸦雀无声,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李天福反应快,拍着桌子道:“够了!越扯越没边了。我们今天来是解决你们的问题来了,说那些没用的干嘛?”然后对着牛福勇道:“牛福勇,你说话有个把门的没?你有没有想过说出这种话的后果?”
牛福勇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道:“就是我说的,怎么着吧?你把魏国强叫过来,他敢不敢与我当面对峙?李书记,正好我借着这个机会反映几个问题。我告诉你,魏国强在北河镇当丨党丨委书记期间,与这个郭秃子狼狈为奸,不知侵吞了多少资产,郭秃子还在江东市给他买的房子,还有……”
“够了!”李天福没想到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对坐在一旁的徐青山道:“徐镇长,这就是你们平时的管理水平?就让村民选出这种素质的村干部来?”
徐青山听到这话不乐意了,道:“李书记,这话不能这么说吧,人家和你反映情况,怎么能说我平时管理不够呢,至于素质不素质,牛福勇是群众自治选举出来的,我能干涉的了?”
徐青山一通话把李天福说得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破解眼下的局势。随队而来的检察院副检察长说话了:“我们今天来呢,不追究私人恩怨,个人恩怨你们私底下解决。至于你反映的问题,你随后写成书面材料,通过正常渠道逐级向上反映,好吧?今天的目的就是搞清楚北河村煤矿的权属问题。你们说了半天,我也听明白了,郭凯盛说是自己买下来的矿山,而牛福勇呢,说是承包的,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因为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当时办理此事的村长因身体状况记不清了,而村部的档案也早就不知去哪了,所以成了一件无头案,理不出头绪。我的意见呢,有两条:一条是继续寻找物证人证,如果实在寻找不到,就要充分尊重民意了,由北河村的村民来决定煤矿的归属。”
一旁的付江伟说话了:“我看完全没有必要!牛福勇手中已经有证据表明,郭凯盛前些年向村里交了承包费,如果是他自己的煤矿,为什么要向村里缴承包费?这不多此一举嘛。所以,通过现有的证据就能判定,煤矿应该属于村集体。”
国土局副局长说话了:“付队长说得有一定道理,可北河村煤矿在国土局备案,上面清清楚楚写的,权属属于私有,这怎么说?”
付江伟冷笑道:“采矿证又不是结婚证,谁又能保证你们国土局在审批的时候有没有严格把关呢?”
“你……”国土局副局长被付江伟噎得说不出话来,气鼓鼓地坐在那里生闷气。
事已至此,依旧争论不出结果,李天福只好中止谈话,而转为调查环节。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煤矿是怎么一回事,就如牛福勇所说,刘克成在煤矿有股份,谁都不敢亮明观点说煤矿属于村集体的,付江伟除外。
东瓦村村部办公室,同样气氛热烈。村民们里三圈外三圈把办公室围了个水泄不通,都撑直脖子听里面的谈话。尽管有工作人员驱赶,刚赶出去,村民们就从围墙上跳进来,让人无奈。最后,廖闵元发了话,干脆把会开成对话会,让老百姓自己说。
廖闵元问道:“果园属于谁的?”
李海东道:“我的啊。”
廖闵元继续问道:“那陆一伟从中扮演什么角色?”
李海东道:“他是我的恩人,是东瓦村的恩人,要是没有他,估计现在我还泡在赌场上。要是没有他,我们东瓦村后山依然种着松树,没有一点可利用价值。自从陆书记来了以后,他就有了种植果园的想法。他带领我没日没夜地在山上刨树坑,自己垫资购买果树苗,又从省里请来专家进行技术支持,直到前年果园才有了收益。这部分收益他个人没有拿一分钱,又进行扩大种植规模,带领全村村民共同搞种植,共同致富。”
廖闵元没有被李海东的话所迷惑,继续追问道:“陆一伟一个月就挣600多元的工资,他从哪来的钱搞果园投资?”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是人家的私事。廖书记,你兜里有多少钱,你总不会告我说从哪里来的吧?”
“哈哈……”村民们哄堂大笑,让廖闵元面露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