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克成来这一手,让张志远有些懵。姜还是老的辣,刘克成这一步走得合情合理,张志远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廖闵元不敢怠慢,点头道:“好的,刘书记,我下午就召开专题会议,研究部署此事。”
“慢着!”张志远见廖闵元要走,他道:“既然要调查,我这里也接到群众举报,说北河镇煤矿矿长长年霸占村集体资产,这是严重的国有资产流失,严重损害人们群众利益。就在前两天,我听说该矿长还大打出手,把北河村的村长给打了,这种行为简直不耻!廖书记,这个问题你也要彻查啊。既然组建调查组,顺便让公丨安丨、检察院也参与进去,发现侵吞国有资产,严惩不贷!”
张志远的这一手,让刘克成懵了。他随即道:“一码归一码,先查陆一伟,至于张县长反映的,随后再说。”
“我看不行吧!”张志远道:“北河村的村民近日都有群体上丨访丨的苗头,如果不及时处置,我怕再次引发群体事件,到时候就怕控制不了局面啊。”
刘克成此时的脸呈现猪肝色,廖闵元站在那里不知该听谁的,走也不是,在也不是。
短暂的沉默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刘克成既然已经下达查处陆一伟的命令,如果在收回来显得自己窝囊。可张志远反映的问题又合情合理,否决了他,真要出现问题,自己脸上也挂不住。可要查北河村煤矿,这不打自己的脸嘛。要是把自己参股的事牵扯出来,到时候脸面该往哪里放?张志远这一招够狠。露出獠牙的动物显然是凶猛野兽,张志远已经不再是半年前的他,对刘克成俯首帖耳,南阳县需要他的声音。
刘克成思考了一会,对廖闵元道:“就按照张县长说的办!至于北河村煤矿,既然涉及到资源,就让国土、安监也参与进来,要查就是彻查!”刘克成既然这么说,显然是很有把握的。
廖闵元作为刘克成的心腹,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道:“好,我这就下去安排。”廖闵元走出刘克成办公室,出了一头冷汗,心里暗道:“查陆一伟,这不要我的命嘛!”想起陆一伟昨晚突然冲进房间的那一幕,廖闵元心有余悸。
廖闵元走后,刘克成板着脸道:“张县长,如果陆一伟没有任何问题,我不仅同意让他做你的秘书,而是我把他的手续也一并办回来,交给你,好吧?”
张志远笑道:“既然刘书记如此想,那就谢谢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张志远不想多呆一刻,起身告辞。
张志远走后,刘克成气得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撕成碎末,丢进垃圾桶里。
一件本来很小的事,逐渐演变成刘克成与张志远的斗法,参与人数居多,是南阳县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很快,人们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北河镇,如同听金瓶梅评书一般,不管武大郎一天卖多少炊饼,也不管武二郎喝多少碗酒打死了老虎,急切地想知道西门庆和潘金莲如何翻云覆雨的。
李海东得知陆一伟出事后,中止与副食品厂的谈判,第一时间赶回东瓦村,动员全村村民要联合起来为陆一伟说话。其实李海东多此一举,就算不用安排,东瓦村的村民绝对站在陆一伟这边,毕竟陆一伟为东瓦村所做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
很快,两支调查组进驻北河镇,分别对两起案件展开调查,让刘克成没想到的是,这一查,差点把自己的前途断送了。
官场上的“蝴蝶效应”,表面看是因一件很小的事引发的,实则都是长时间积累下来的矛盾在第一时间内集中爆发。就好比这次调查陆一伟来说,原本就是何小天无意中的一个电话,发了几句牢骚,就调动全县的力量,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如果说张志远在年前处理赵志刚的问题上是小试牛刀,试探刘克成的反映,那么这次的行动,就公开把二人的矛盾摆到了桌面上。张志远的崛起,意味着南阳官场重新洗牌,官员们也将面临新一轮的站队抉择。
北河镇,当年因陆一伟贬到此,着实火了一把。而如今,同样是因为陆一伟,再次成为南阳的焦点。
此时的陆一伟还不知道刘克成与张志远的斗法,回到牛福勇住处,从冰箱里取出一瓶酒,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刘克成一次又一次把他心中的怒火点燃,而这一次陆一伟已经下定决心:不把刘克成扳倒,誓不为人!他看到茶几上的从公丨安丨局借来的播放设备,把磁带放进去,躺在沙发上静静地听了起来:
先是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一连串脚步声,又是开门声,陆一伟判定,张乐飞已经提前做好准备去见刘克成,而这次见面,很有可能是与刘克成摊牌。陆一伟就像听评书一般,身临其境还原现场,甚至能够感受到张乐飞的坐姿神态,以及刘克成的面部表情。
“刘书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您可不能不管啊,赵志刚又被抓回看守所了,我看这次对我们极其不利啊。这个时候您可得站出来说句话啊。”张乐飞近乎用哀求的口气道。陆一伟判定,这是在赵志刚从看守所逃跑后,再次被抓了回来,此后不久张乐飞就消失了。
刘克成好像很生气地道:“找我有什么用啊,你让我说什么,啊?你实在太不像话,简直就是胡闹!我问你,那犯罪嫌疑人是不是你安排人杀的?然后救走赵志刚?”
张乐飞吞吞吐吐道:“刘书记,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真不是我干的,您怎么就不相信呢!”
“屁话!”刘克成歇斯底里咆哮道:“张乐飞,你做下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公丨安丨干警出身,具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将摄像头破坏,又买通看守所所长,故意用药麻丨醉丨公丨安丨干警,又将犯罪嫌疑人用氰**毒死,救走赵志刚,这一系列下来一气呵成,天衣无缝,你说,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到?”
张乐飞因口袋里装着录音设备,打死都不承认,以免将来留下口舌,道:“刘书记,您的推理有一定道理,但此事真不是我干的。”
“那你找我来干什么?让我说什么话?”刘克成气愤地道。
张乐飞开始将刘克成拉下水,道:“刘书记,挑拨商贩闹事是你允许的,事情现在成了这个局面,要是赵志刚把你我给供出来,您觉得那张志远能轻饶的了我们吗?”
“我允许的?我什么时候允许的?我明明白白告诉你,这件事和我无关,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这件事就是你一手策划,一手实施的,现在想赖到我头上,你脑子没问题吧?”刘克成把责任一推三六九,直接推到张乐飞身上。
张乐飞见刘克成如此,破罐子破摔道:“刘书记,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当初要不是你同意,我又不是吃饱了撑得,干嘛去挑拨商贩闹事,你不就是想给张志远出难题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你觉得你能脱了干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