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乐飞此时急得团团转,他十分清楚赵志刚被抓和犯罪嫌疑人落网意味着什么。按照赵志刚的脾性,绝对会毫不犹豫出卖自己,如果真的把问题摆到了台面上,该如何是好!
事态的发展远远超乎了人们的想象。谁能想到一起精心策划的群体上丨访丨事件来了个惊天大逆转,矛头直指刘克成和张乐飞。这戏剧性的一幕,让谁都始料未及。
是夜,夜静。
安静地有些恐惧。
不到一会儿功夫,全城百姓似乎一同商量好似的,非年过年此起彼伏放起了鞭炮,照亮了半边天,振聋发聩,响彻天宇。不用问,这是在庆祝南阳恶霸赵志刚被抓,张志远的这步棋,赢得了民心。
“一伟,你在哪?你怎么不接电话啊?”姚娜坐在车里生气地道。
陆一伟蹑手蹑脚走出萧鼎元办公室,站在走廊里小声道:“姚娜,真是对不起,今晚估计不成了,我这边有事走不开啊。”
“什么事能有你的终身大事重要?我告诉你,我已经和人家约好了,你第一次就放人家鸽子,你觉得你的做法妥当吗?我在政协门口等着,麻溜地过来。”说完,气鼓鼓地挂掉电话。
陆一伟有些无奈地进了办公室,不知该如何开口。张志远观察陆一伟的表情,猜到他有事,于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犯罪嫌疑人抓回来立即组织突审,至于赵志刚,先关着,让他在里面冷静几天再说。记住,任何人不得靠近。”
萧鼎元点头道:“张县长,要是张乐飞书记要见他呢?”
张志远冷笑一声道:“这个你自己把握。”
萧鼎元听到这模棱两可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撅着屁股把张志远送到楼底下,又弓着身子打开车门,等待张志远上车。
张志远上车时对陆一伟道:“今天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陆一伟从心底感激地点点头,道:“那张县长您也早点休息。”
张志远走后,萧鼎元从衣兜里掏出烟来递给陆一伟,点上后仰望星空吐了口烟圈,西北风顿时把烟圈吹得七零八落,消失在夜空中。这口气,萧鼎元出的舒畅,与陆一伟一样,压抑了多少年,今天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找回了局长的尊严。这一天,等待了太久!
萧鼎元道:“一伟啊,你说明天南阳会变天吗?”
陆一伟靠着门柱,侧身与萧鼎元笑笑道:“难说!”
“我觉得不只是变天,很有可能是一场狂风暴雪,席卷南阳大地,肆虐万物苍生,这种天气,有些人欢呼雀跃,有些人恐怕就坐立不安了。”萧鼎元说话间,眼神充满笃定和坚韧。
陆一伟动情地道:“萧局,我感谢你在官位和群众之间选择了后者,我不敢保证你以后会不会遭到打击报复,但你今天的行为,站在了群众的立场,为南阳的明天迈出了勇敢的一步。今天你是英雄,若干年后,南阳的老百姓依然还会记得你这个‘铁腕局长’、‘人民卫士’。”
萧鼎元今天做出选择,已经权衡了利弊。不管如何选择,势必会得罪一方。可他能清醒地认识到,跟着刘克成,只会一条道走到黑,路的尽头就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在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面前,他选择了后者。保一方平安,本身就是自己应尽的职责,这份光荣而神圣的使命容不得掺杂私欲,人民利益,高于一切。
陆一伟的话让萧鼎元很是高兴,他转身,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道:“一伟,你不也再做选择吗?自古邪不压正,我今天是为我的以往的过错忏悔,一生不求美名远扬,但不求臭名昭著,给自己,给他人留下点好,我这一生也算没白过。”
陆一伟感叹道:“是啊,我们都是在做着同一件事,为党国的事业奋斗终生。或许这是个伪命题,但我们的信仰没变。萧局,您还年轻,这次‘风暴行动’后,您很快就会成为全市乃至全省的名人,离提拔不远咯,哈哈!”
两人聊了很长时间,直到姚娜再次打过电话来,陆一伟才匆匆离去。陆一伟前脚走,刘克成的车子就驶入了公丨安丨局大院。
由于天色已黑,局里的人都执勤的执勤,外出的外出,在机关的人寥寥无几,刘克成走进空旷的大厅内,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今天刘克成心情低郁,要换做以前,看到如此场景,保证头也不回就扭头而去。
刘克成上了二楼,推开萧鼎元办公室的门,让躺在沙发上小憩的萧鼎元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跑过来迎接。待刘克成坐下后,又充当交通员的角色,递烟倒茶,忙前忙后,刘克成一声不吭,眼盯盯地看着萧鼎元,不知从何说起。
萧鼎元主动汇报起了工作,略表歉意地道:“刘书记,今天的事……”
刘克成突然严肃地伸出手,打算萧鼎元的话,道:“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对,我早就想对县城的治安好好整顿一下,可一直腾不出手来。正好,昨天发生那么严重的案件,必须依法追查,必须惩治凶手,必须给民众一个合理的交代。从这个角度出发,县委县政府绝对鼎力支持。”
刘克成说话语气温和而不乏坚定,让萧鼎元都为之动容。但这真的是刘克成的真心话吗?他不敢轻易做出判断。道:“刘书记,其实这件事我应该及时向您汇报的,我作检讨。我是想,待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后,一并向您认真详实汇报,没想到您这么支持我们公丨安丨队伍的工作,让您亲自过来视察,实在抱歉!”
刘克成靠在座椅上,轻轻颌首,道:“鼎元啊,你和我不要如何客气,我今天来呢,谈不上视察,也不是干涉你们办案,没必要如此紧张。你做得很对,我很欣慰,凶手抓到了没?”
“抓到了,还在押解的路上,这个点快回来了。”萧鼎元道。
“哦。”刘克成轻声道:“带回来后,连夜突审,审讯结果及时向我汇报,我好给上级交代。”
萧鼎元点头道:“好的,一出结果,我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问完话,刘克成心不在焉地翻看着萧鼎元办公桌上的台历,道:“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这一年过得可真快啊。”
萧鼎元不知如何搭腔,只好微微点头笑了笑,道:“是够快的,马上就要进入二十一世纪了。”
“二十一世纪?”刘克成晃动着双腿想了半天道:“可不是嘛,我在南阳已经待了六年了,你比我还早一年?”
萧鼎元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比您早10个月零三天。”
“哦。”刘克成仰天长叹一声道:“在南阳这么些年,我愧对于南阳的父老乡亲,没能给他们办点实事,没能帮南阳摆脱贫困县的帽子,实在是遗憾啊。”
萧鼎元听得云里雾里,不知刘克成卖什么关子,附和道:“刘书记,您也不能这么说,南阳有今天,您功不可没,要不是你,南阳只能靠一两座煤矿苦苦支撑,而如今我们县的财政税收已经快突破1个亿,比起其他市县区还有一定距离,但纵向比较,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刘克成苦笑了一声,岔开话题道:“过了年上班后,你打个报告上来,我给你拨一笔资金,院子里的那几辆老爷车也该换换了,顺便把局里装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