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时间里,深圳没有直达省城老家的火车,到广州逗留转车成为了旅途中的一部分。
中午抵达广州,时间还早,加班憋屈了这么长时间,我的确是感觉鸟出樊笼。
离火车站不远处有个越秀公园,乐得悠闲一游。
公园人不多,显得格外幽静。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密林深处,一个少儿培训的画室展现眼前,看不到孩子的踪影。几幅水彩油画悬挂在门口,图案天马行空,星辰,大海,流云,古刹,一切与世无争。躺在凳子上,明媚的阳光透过枝叶倾洒而下,像忽闪的明眸撒出一颗颗星花。我闭上了双眼,这一瞬间,宛如遥远的梦境。
莫名的一种驱动,赶往孙中山纪念碑,静静地驻足,浏览碑文,似乎是释怀一种情结。
返途中,被巨大闷骚的欢呼声唤醒,寻声而去,一个巨大的足球场坐落在公园外围,正在举行一场球赛,潮水般的球迷掀起宏大的一股人浪。驻足远处观看,白云,蓝天,阳光,整个人都被拥抱环绕,我感受到了一种奇妙。
发呆了一阵,猛然想到还要赶火车,一看手机,时间无多,赶紧一阵小跑。
慢悠的列车穿过暗夜,将思绪带回了旧忆里。
回到老家依然无处安身,事先联系好了老家的一个学生,在他那里暂住几日。
他名叫熊海斌,计算机班的学生,和几个老乡租住在一个小区的套房里。
走进大厅,几个男人居然蹲在大厅里看《奥特曼》。
“呵呵,最近闲得没事做,消磨下时间。”他说。
“这几年都忙什么?”我问。
“在电脑城卖配件,跟着我一个老乡干,现在不做了。打算过完国庆去深圳,我有个堂哥在华强北卖电脑,准备去帮他的忙。”
我点点头,也不再追问。
“对了梁老师,我们班有几个同学打算国庆聚餐,正好你回来,一起碰2杯吗?”
“多少个人?”
“大概五六个吧。”
“行吧。”
宿舍里也没有暖水,秋意渐浓,一阵凉水冲洗,不免瑟瑟发抖。
略作休整,给小玺打了个电话,国庆前的最后一天,她还在上班。
“小蝴蝶,我到了。”
“哦,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吧?”
“xx路,xx小区里。”
“中午出来吃个饭吧,离我这里也不远。”
“好啊。”
中午时分,在小玺单位附近的商业街,见到了她。小别胜新欢,一顿快餐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你打算回来呆多少天?”她问。
“6天,6号就走。”
“太好了。”
“志东2号摆酒,一起去吧。”我说。
“好啊。”
“这2天估计要见一些朋友,还有学生的饭局,后天上午我再联系你。”
“行啊,明天我也有个同学聚会。”
匆匆告别了她,待到夜幕来临,和小熊一起来到位于城中村附近的一家餐馆。
若大的一楼大厅,摆满了几十张大圆桌,桌子上都放着水果花生瓜子等零食,场内外的男女老少闲聚聊天,像是一场村宴。
2个学生已经先期来到,其中一个是当年的班长,大家打了个招呼落座。
“好久不见了,梁老师,看你是瘦了。”班长说到。
“没办法,在深圳加班多。”
“你之前不是自学法律吗?现在做什么?”
“it软件。”
“我们班都没几个人做这行,觉得你挺牛的。”
“大家毕业了,做什么行业多点?”我问。
“各奔东西,什么行业都有,做销售,跑业务,家里有背景的,回到县里当公务员,或者跟着亲戚做点生意之类的。”
“哪几个有门路的我也清楚,当年你们的家庭背景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几个学生陆续到来,大家觥筹交错,掐指一算,他们已经毕业2年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数十张餐桌上,坐满了男女老少,什么年龄段的都有,大厅一片嘈杂和狼藉,甚是热闹。
“这是什么架势?村里摆酒?”我环顾四周的宴席问。
“是啊,村里有钱了,大概是搞聚餐吧。”班长说。
“每天搓麻将,收收租金,遛遛狗,年底还有分红,等着政府拆迁,真正意义的富二代。”我感叹到。
“梁老师,我读的书也超过10年,工作了2年,别的道理我不懂,就是知道什么叫命中注定。”
一个学生说到。
“财散人聚,财聚人散,人生就这么回事。”另一个说到。
一番年轻人的吐槽,我沉默无语。几个学生,基本都是做销售、网管,或者跑跑业务,一个月千把块的工资,内地n市的工资,也就这个水平了。读了十几年的书,还不如有个好爹妈,或者家里有套房,眼前这场景,吃的不是饭局,是真实的蛋糕瓜分啊。
次日清晨,在公园里,见到了阔别多年的好朋友老胡,他身边还陪伴着一个女孩,面容如此温善。
老胡是我的小学同学,当年生活在同一个单位住宅区里,一起上学,学习,玩耍,类似的家境,让两个人形影不离。
他在外地一所城市读大学,毕业后在当地的一个国企工作,彼此见面的机会其实很少。虽然天各一方,但10几年的交情,情同手足,始终未变。
三个人坐在公园的草地上,叙旧,问候,难掩沧桑。
“她叫小薛,我的爱人,我们一天前刚登记结婚。”老胡介绍说,我点头朝小薛打了个招呼。
“你女朋友呢?”小薛问我。
“有事,没出来。”
“你去深圳多久了?”老胡问。
“2年了。”
“一个人过去的?”
“是啊。”
“自己下去有什么打算?”
“想再奋斗几年吧。”我望向眼前的湖水,平静地说。
“在深圳的确工资是高点,我哥在那里也工作了很多年,现在还是租房子住,房价和物价都太高。
出去了几年,我看你都变瘦了,平时要注意身体,钱是挣不完的。”
老朋友的关怀,我心生暖意。世俗主流,江湖法则,那是宽门,不是我想进入的。我不觉得自己多超凡脱俗,只是对拼爹妈和啃老如此深恶痛绝。
“你年纪也不小了,别老想着事业,也该考虑下家庭,我们每天的忙碌,最终不都是为了有个家,谋求幸福嘛。”
家庭,婚姻,在传统中国社会里,意味着一系列利益交换、家族联结和命运捆绑,与我理想的恋爱观相隔如此遥远,甚至相悖。世俗的价值观一度困扰着我。
一枚枯萎的落叶,摇坠掉落湖面,苍白的天际凝滞着一片片云朵,空高而清寒,仿佛要卷起我,无声地远去。
夜里,和李旭春老师吃了顿饭,他告诉我,他也准备登记结婚了。
恭喜之余,我陷入一种莫名的惆怅。
10月2日那天,我起了个大早,赶往指定的碰头地点,在志东老婆的一个单位大院里。新郎官志东穿着黑色西装,戴着胸花,老远看到我的到来,满面春风快步向前,伸手相握:“炜亮,欢迎啊!你到来我很高兴。”
认识他超过10年了,说不出的一种感慨。
高中我们并不是同班同学,和他认识倒是挺巧合的一件事情。
高中有一段时间,我迷上了看人物传记,不知缘何突发奇想,在学校的男厕所张贴了一张征友启示,内容还真有点高大尚。